扑面而来的死气与邪气,正从那座少女雕塑身上散发出来,夹在若有若无的清苦香味里,几乎凝聚成如有实质的阴冷。
和它站在一个房间里,谢萦的后背都有点不由自主地在冒冷汗,看着一脸神游物外的许秋冉,心中那些疑惑立时全化成了焦躁。
她不发一言地低下头,一把拽住许秋冉的胳膊,用力扯开她胳膊上包着的绷带。
在那场车祸里,许秋冉的胳膊轻微骨裂,当时医院并没有给她上夹板,可是没过几天,她的胳膊上就裹满了绷带……在刚才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谢萦记起了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来自哪里。
纱布下,一层褐黑色的药泥裹在她皮肤上。这层泥暴露在空气中时,她立刻嗅到了那种和雕塑上如出一辙的清苦气味。
——几天前,在病房里,许秋冉掀开纱布一角给她看时,她分明记得,药泥下的皮肤是泛红发肿的。
可是现在,泥层下的皮肤光洁如初,没有一点受过伤的样子。
少女的眉心突突直跳,脑海里无数纷乱的念头正在飞快地闪过。
许秋冉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
她的女儿陈沅已经死了——可是在她自己的幻想里,女儿还在国外学着芭蕾,会在今天坐着飞机回家,她准备了一大桌子的菜来给女儿接风。
这样的真相呈现在眼前,之前种种被忽略的疑点,好像都逐一开始闪回。
——陈沅的推特从半年之前开始彻底沉寂,也许,就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这段时间,在她失恋之后,许秋冉语重心长地和她谈了多少心,可现在想来……
——你有事情要多跟家里说,你要是整天自己一个人闷闷不乐的,家里人该有多担心?
——你是不是瘦了?一心情不好就不好好吃饭,t这都是胡闹……
可是谢萦和哥哥从来无话不谈,绝对称不上是一个人闷闷不乐,也并没有因为失恋而消瘦。
这些话,真的是对她说的吗?
少女的眼神缓慢地移向正冲她们大笑的雕塑。
“老师,”她半蹲下来,直视着许秋冉的眼睛,声音冰凉地开口。“它不是陈沅。你清醒一点,你得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它会把你们都——”
“这是我们的女儿。”
她的话音被人截口打断了。
谢萦蓦然回过头,另一扇门正被推开,门后是亮着灯的地下车库,而陈吉明正站在门口,表情看起来更加严厉了。
他大概对妻子的精神障碍一清二楚,甚至真的配合着她的话,去地下车库走了一趟——如果不是谢萦自己摸进了地下,也不会发现这尊藏在走廊尽头房间里的雕塑。
陈吉明穿过走廊,把坐在墙角的许秋冉扶了起来。许秋然呆呆地看看他,又看看谢萦,脚下有些发软,像是没力气站直一样,倚靠在丈夫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