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终于安心,他沉沉地阖上眼眸。
言母站着原地,看着甄意扔了拐杖,双手握着言格的手,一瘸一拐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含泪的目光始终胶在病床上……
她忽然想起12年前。
那天。
言格的家庭老师带他出去散步。回来后,言格忽然说,他不想接受家庭教育了,想上学。他指了指单肩包上家庭老师别上去的深中徽章,说了四个字:“这个学校。”
她很惊讶,想问清楚,但言格不解释,转身走了。
她跟过去。
正值傍晚,山里下了雨。
雨水顺着古老的屋檐哗啦啦地流,院子里的芭蕉叶子噼里啪啦地响。
少年的言栩坐在阁楼前的木阶上,望着一串串的雨线把天空分割。
少年的言格过去坐到他身边,不由自主也望着天空和雨线,两个一模一样单薄年轻的背影。
少年们没作声,仰着头,望着流光溢彩的雨天,看了一个小时的下雨。
雨停的时候,言格说:
“言栩,我遇到一个女孩。
她从天而降,像一颗彩色的太阳。”
甄意是铁定决心,死皮赖脸到底了。
她也不管言家长辈们若有似无想把她驱逐出病房的眼神,一坨橡皮糖般粘在言格的病床边,执拗地握着他的手。
他睡几个小时,她就趴几个小时。
到了下午,他终于醒了。睁开眼睛,就感觉到手心她温热的鼻息,痒痒的。
阳光洒进病房,安安静静。
他低眸一看,她的脸歪在他手掌里,呼呼地睡着。
她的脸颊异常的柔软,这次,他没有克制,指尖轻轻碰了碰,触感细腻而熟悉。他心跳微乱。
她立刻醒来,声音急切:“你醒啦!”
这次,他没说回光返照。
病房里的亲属全看过来,可言格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请出去吧,我想换衣服。”
他缓缓坐起,掀被下床。其他人往外走,甄意也起身。
“你去哪儿?”言格问。
“诶?”甄意回头,他的意思是,她留下?
人都走了,病房陷入静谧。
甄意坐去他身边,因为他突然的亲昵有点儿紧张,一紧张就胡言乱语起来:
“你要我给你换衣服啊?要是我忍不住乱摸……”
话音未落,肩膀一沉。
她瞬间闭嘴,呐呐地望着天,咽了咽嗓子。片刻前,他将头靠在了她的肩膀。
无声无息,好安静啊。
唔,是想把人支开,和她单独相处吗?
风从窗户边吹过,呼呼的。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跳,咚,咚,很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