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省霸都。
秋风萧瑟,马路边的绿化树被吹得瑟瑟发抖,落下一地枯黄,等待第二天凌晨环卫工人打扫。
步行街边的一家烧烤店深夜十一点还在营业,老板忙而不乱地烤着肉,烧烤店外面还摆满了桌子,净是一群中年男子吹着牛逼、喝着酒儿,抽着烟儿、撸着串儿。
“来,晨博哥,再喝一杯!”
“玛德,别叫我晨博哥,我这一辈子的英名都被你毁了,老子明明叫高晨博,不对,老子叫高博晨……”
高博晨挥动着手臂,在酒精的刺激下,脸涨的通红。
本来他酒量就不算特别好,属于那种喝酒就容易上脸的那种人。
在听到许时一喊自己晨博哥,自己也是嘴瓢把自己名字说错了。
“老、老许,你那个合同咋弄啊,都怪王烟月那个绿茶婊,玛德,自己私生活乱,被人发到表白墙上,你当时还帮她说话,就这样了,那个绿茶还狼心狗肺,勾搭上你公司老板,想用这个带货合同把你搞死啊……”
高博晨喝得有点多,语言系统有些错乱,脑子晕晕乎乎的。
“哎,过去了的事就别再提了,你还是好好找一个牛逼的律师把你眼前这个离婚官司打好吧,能挽回点损失就行。”
许时一轻轻拍了拍晨博哥,叹了口气。
“呜~”
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许时一眼前这位从事土木行业的一米八五的壮汉,常年在外风吹日晒的,皮肤黝黑粗糙,远远望去像是一座生了锈的黑塔,外人看来,高晨博是有些高冷威严的,但是此时在许时一面前卸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像一个孩子似的痛哭流涕。
高博晨,许时一的死党,他们俩从幼儿园的时候就穿一条裤子长大,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的。
直到两人选择了不同的志愿,两个人也就从人生的岔路口走向不同的人生。
“老许!
我悔啊!
我真的后悔听父母的学土木啊!
大学谈了四年的女生,临了毕业,嫌弃我没有未来,分手了!”
“工作几年后,父母着急抱孙子,安排我去相亲,我听他们的了!”
“结果找的这个老婆,她居然趁我不在家把我绿了!”
“我爸妈年纪大了,抱了孙子,结果发现跟自己压根没有血缘关系,二老都脑梗了!”
“这个女的还厚颜无耻地想要我净身出户?我呸!”
高博晨的悲伤发泄完,情绪得到了宣泄,久存在他心中这份郁结也被打通,脑袋一歪,睡着了。
许时一对高博晨的悲伤有些感同身受,他们俩这对难兄难弟在这个阶段都遇到了中年困境:要存款没存款,要爱情没爱情,要亲情却子欲养而亲不待,至于事业就更别说了,都是给别人打工的,有什么事业可谈!
许时一从内衬口袋里掏出香烟,然后起身顺走高博晨面前的打火机。
“咔吧。”
许时一右手夹着点燃的白利,缓缓送到嘴边,深吸了一口,嘴唇轻合,又缓缓吐出两道细长的烟雾,打火机顺势塞进自己的口袋,动作行云流水。
白利特有的辛辣交杂在嘴里,当你吐出时,又能感到细而不腻的醇厚味道,同时,愁绪也会被那两道吐出的烟雾带走。
周围仍旧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夜晚该有的宁静。
许时一抽完烟,准备喊高博晨起来各回各家。
但是看着高博晨熟睡的样子,许时一又有些不忍心,“哎,算老子欠你的,扛就扛吧。”
“哎呦,晨博哥,你是真他丫的重!
该减减肥了!”
许时一喝酒没上脸,倒是扛高博晨这个如黑塔一般的男人,脸色涨的像猪肝色,一步一步地过着马路。
“老许,如果有下辈子,你记得提醒我哈,别选土木了……”
高博晨呢喃着,嘴角流出一丝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