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蕖有些惊愕:“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
我看了她一眼,一笔一划写道:“柴房。”
芙蕖猛然把手缩了回去,颤颤巍巍道:“您……您去那儿做什么?”
你怕什么?你不去那我去了。
我看了她一眼,随即跳下卧榻,汲上鞋子就往殿门口快步走去。
“殿下您等等!”
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回首望她,只见芙蕖一把扯下我的披风就跟了上来。她将披风轻轻搭在我肩上,柔声道:“奴婢陪您去。”
我徐徐推开殿门,微凉的夜风迎面吹来,拂动起我胸前的佩带,一丝一缕迎风飘扬,格外柔美。我抬头看了一眼又大又圆的月亮,一步跨了出去。
不知在月光里走了多久,远远地看见一间破旧的小屋闪着昏黄的微光。我那应该就是柴房了吧?我如是想着,脚步更快捷了。走到门口,我举手轻轻敲了敲房门,芙蕖应声道:“请问里面是太宁师太么?”
“哐啷——”
我明显听见了里面锅碗瓢盆相互碰撞的声音,却久久听不见她给的回应。我抬起了头,忽见一个映在窗户上的身影由远及近,从淡灰色逐渐变成深黑色。
“嘎吱——”
门开了,太宁依然穿着中午那件衣服,灰白而朴素,头上依旧顶着一方小白帽,黝黑的双鬓如蝉翼,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会保养自己的人。
“贫尼见过殿下。”
她双手合十,躬身向我行礼。我向芙蕖示意,芙蕖很快便道:“殿下懿旨,太宁师太免礼。”
“贫尼知道殿下会来,已经恭候多时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寒舍鄙陋,还望殿下不嫌,您请进。”
咦?她怎么知道我要来找她?莫非她是神仙不成?算得出来?
我奇怪地看着她,脚却不由自主地跨了进去。芙蕖也跟了进来,却被站在原地不动的太宁伸手拦住了。
“这位姑娘就不用进来了,贫尼的寒舍只对有缘人开放。”
纵使芙蕖一贯训练有素,脸色也禁不住一沉,道:“师太见谅,芙蕖是殿下的贴身侍女,不能离开殿下半步。”
太宁的手依旧没有放下,语气却柔和了许多,道:“贫尼自然理解芙蕖姑娘的忠心。不如这样,贫尼不关门,姑娘就站在门口看着,倘若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第一时间进来,如何?”
芙蕖通透的双眼一转,即刻向我投来征询的目光。我朝她点点头,太宁这番话说得中肯,想必她心底也已经同意了。
得到我的首肯之后,芙蕖应了声“是”,一步退到了门槛外面。
太宁这才转身带我走进屋内,我们在一方酸梨木黑漆矮脚桌案前盘腿坐下。我面对着芙蕖的方向,朝她投递一个宽慰的微笑。太宁坐在我对面,只是静静地望着我一言不发。
她的脸又和玲珑的脸交织在一起,我有些惧怖地拉过她的手,写道:“你有姐妹吗?”
她低下眉头,兀自为面前的土陶茶杯中斟满了茶水,道:“贫尼自小父母双亡,确有妹妹一人,不过已经在逃难时死掉了。后来贫尼来到洛阳,被法华寺的慧安师太收留,于是潜心修佛,再不过问世事。”
我不禁感到一阵哀戚,原来她也是个可怜人。
我又写道:“那你为什么还留着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