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近了,他才见杨烟涂了香脂的面庞愈加净白如瓷、明眸艳艳。
在七里县时她还是个没长开的少女,而现在越来越接近女子妙龄,不知何时已出落得这样楚楚动人……
若不是眉若刀裁、鼻梁挺秀,瘦削的两颊泛着些棱角锐利,举止言行始终像个男子,恐怕早被人揭穿了身份……
而这雌雄难辨的品貌让苏可久摇摇欲坠的心又被慌乱地扯了一下。
他不是热衷“看脸”的男人,过去即使朝夕相对也极少刻意去品评杨烟的长相,只知无论她什么样子,都是除母亲外对他最好的人,是他活着的支撑。
那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行动力像磁石般吸着他……
而当这姑娘离他这样近时,他竟像不敢直视正午的阳光一般,被她此刻的美炫得睁不开眼睛。
“虽说哥哥天生肤白,也不要蹉跎皮囊才好,以后榜下捉婿时还有大用。”
杨烟给苏可久擦过脸,又上上下下像娘看儿子般打量眼前的青年。
除间歇性犯犯贱、偶尔扭捏着置个气以外,周身都带着江南君子温润如玉、儒雅谦谦的气质,不知会是多少深闺少女的梦中情郎……
杨烟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才发现苏可久一直在怔怔地盯着她瞧,忙问:“咋了?我脸没洗干净?”
“你眉间,有颗痣。”
苏可久眼神一闪,小心翼翼抬手拨了拨她的右边眉毛,一颗小小的棕色痣就隐藏在眉里。
相识这么久,他竟今日才发现。
“哈哈哈,藏这么深竟没躲过大哥的眼!我娘总说‘眉里藏珠,非富即贵’,可你看我,跟富和贵哪个沾边?”
杨烟自嘲地笑起来,又抚了半天才摸到她的那颗痣。
“我娘还说,我若走失,她可凭这颗痣认我。可……她和我爹爹都不会再来找我了……你说等以后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相见,她还会记得么?来世若能相逢还能保有这印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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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啰哩啰嗦着,心里又隐约想起一个人。
几年前她也曾让他凭这颗痣来认她,那人却不知如今在天涯地角的哪处……
逝去种种、皆成空,唯有眉心一点,掩于岁月流离中。
“胡说什么!”苏可久突然说,声音里藏着道不明的失魂落魄。
他几乎想将她立刻拥住,但手抬了抬还是放下了,只定定地注视着她,任灼烫的目光向她缠裹过来。
只落入回忆一瞬杨烟便立刻抽离出。
仿佛听到了苏可久心底未说出口的言语,她只抬头向他笑了一笑,连眉毛都弯出了洒脱的笑意。
“哥哥放心,我现在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心里最重的便是你。我定不会也与你天涯离散,让你到处去寻。”
是……最重的吗?
苏可久只觉似有那么一股热流瞬间冲向脑海,遮蔽了浑身感官,周遭都成了静音的透明幕布。
只有眼前人清晰地浮动在其中,随着潮水奔涌到灵魂深处……
那些久久锁在干涸唇齿间无法倾吐的情意终于有了回响,虽不是他心心念念渴望的那种。
但此时此刻、彼此间足以交付生命的共振使他觉得即使立刻死去,也没有遗憾了。
可南边院门外突然传来几声马嘶,杨烟转过头去。
一身着银色交领绸衫,头戴白玉冠、身形高大的公子见院门敞着此刻已探身而入。
看到杨烟和苏可久面对面几乎贴在一起,脸上陡然泛起尴尬神色:“你俩这……这是?”
萧玉何歪头问,嘴角带起个玩味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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