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晓说到这里,顿了顿,瞥见陆之拧着眉头的神情,嗤笑一声。“陆叔叔,您猜猜是谁跟她提的这事儿呢?”
陆之立刻紧张反问:“你什么意思!”
江暮晓摆摆手,说:“您不用这么如临大敌,不是陆柠。”陆之几乎是立刻就松了口气,江暮晓却又说:“因为陆柠瞧不上罗贝贝,当然也不会屈尊降贵来见她,这中间绕了几个弯,总之是撬动了罗贝贝的心思,可见陆柠尽心竭力,势必要促成这事儿。”
“一派胡言!”陆之勃然大怒,当即指责江暮晓。
“他才没有胡说。”此刻说话的是林照宜,他已经看完了笔录,盯着陆之道:“他当天就报了警,警察传唤了罗贝贝,罗贝贝什么都说了。”
陆之沉下脸,表情阴郁得像夏日午后即将到来的暴雨。他冷笑,反问林照宜:“既然报了警,为什么会没有后续?”
林照宜哑口无言,他的确没想过为什么没有后续。而江暮晓却在此刻自然而然地接过陆之的反问,替林照宜回答了问题。
“因为证据不足。”江暮晓说:“罗贝贝受人挑唆,证据不足,罗贝贝给我下药,证据也不足,最后警察只能放了她,哪怕她什么都说了。”
江暮晓这样回答,陆之便露出非常嘲弄的表情,但江暮晓接着又说:“我原本在思考,是谁这么恨我,用这么周全的办法算计我,因为罗贝贝所说的动机实在太幼稚,逻辑根本不成立。”
说到这里,江暮晓抬手摊开桌上的笔录,翻到落款时间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在罗贝贝这事之后不到一周,陆柠主动找到我要跟我订婚,他有他的难处,我也有我的难处,他算计我,也算帮了我,我原本不想跟他计较,陆叔叔,你觉得我需要把这件事重新翻出来吗?”
林照宜不由地望向江暮晓。
他当然还记得江暮晓说过当时他面临的情形,刚刚接手江家,有不少人等着看笑话。过去林照宜总是不理解,江暮晓这么聪明机敏,为什么会选择和陆柠订婚,做他的挡箭牌和工具人,就算是找一个能够相互扶持的对象,为什么不能去选择一个更加温和良善的。
现在林照宜懂了,因为势必要促成这件事的,实则是陆柠。
如果江暮晓在罗贝贝这件事以后拒绝了陆柠,想必还会有其他贝贝出现,直到江暮晓顺应陆柠的心思。陆柠一向如此,对江暮晓也不例外。
林照宜对江暮晓生出一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怆然。
之后江暮晓和陆之的谈话林照宜都只能分出一半的心思去听,另一半的心思则在回忆江暮晓与陆柠之间发生的事情。
陆之的要求是让江暮晓不再阻挠自己和林照宜见面,江暮晓对此则是嗤之以鼻。
他说:“陆叔叔,您是不是搞错了,要不要跟您见面,跟您以什么态度见面,这是照宜自己做主的事情。跟我提要求是没用的。”
林照宜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把心思重新放回这件事上。
“我不想跟你见面,一则是因为我不想对不起我妈。”林照宜抬眼扫过陆之的脸,见他听见自己提起母亲便面如土色,又不屑地收回目光,继续说:“二则是我不想白白送了命。”
陆之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林照宜这下也觉得陆之天真到有些可笑了,真不知他这些年是怎么打理的陆家,陆家被交到他这样的人手里竟也没有垮台,也算是一种幸运。
他摇摇头,告诉陆之:“陆柠为人阴险狭隘,心思深沉,手段阴狠,他做过的事远不止挑唆一个罗贝贝这么简单,如果你不知道,可以回家问问陆夫人。”
林照宜又说:“我不会认你,你的钱我也不会要,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他咬咬牙,说:“就当是行善积德,在陆柠那里留我一条命。”
陆之仍然不相信林照宜口中的陆柠,他下意识辩解道:“怎么会,照宜,阿柠也是你的哥哥,他怎么会……”
林照宜打断他的话,说:“你可以不要说话做事都这么想当然吗?你说他是我的哥哥,是不是得先去问问他,到底想不想要一个弟弟?”
陆之魂不守舍地起身,林照宜没去送他,他和陆之也并不是迎来送往、客气有礼的关系,林照宜想如果是上一世的自己,或许真的会欣然接受陆之这个迟来二十年的父亲。但这一世的自己已经不会了。
不知不觉间,许多事情都变了,林照宜不会再渴望来自父亲的关爱。
这么想着,林照宜的目光落在江暮晓的身上,陆之走了,江暮晓却没走,林照宜抓抓头发,问江暮晓还待在自己家做什么。
江暮晓坐近了些,讪讪一笑,说有事要跟林照宜坦白。
林照宜从鼻腔里哼一声,说:“发PDF的不止罗贝贝一个人,罗贝贝勉强算你情有可原,其他人呢?”
江暮晓一拍大腿,“我就要跟你说这事呢!”
林照宜冷眼斜觑江暮晓,一脸“我看你还能编出什么花”的表情,江暮晓避开林照宜的目光,不太自然地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我没什么想知道的。”林照宜原本想听江暮晓坦白,但江暮晓开口就是这话,林照宜的火气又涌上来,也不想再和江暮晓耗时间了。
江暮晓听林照宜的语气,又看出林照宜不耐烦的神色,想到他方才刚刚轰走陆之,如果自己再惹林照宜不开心,林照宜会继续火力全开轰走自己,现在临阵逃脱,岂非正往枪口上撞。
想到这里,江暮晓又屈服了,他又往林照宜身边蹭了点,贴着林照宜,腻腻歪歪跟他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