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泽阵伸手打开床头的小夜灯,说道:“吃了药再睡。”
“嗯。”明一鼻音重重,他坐直身子,接过黑泽阵捏在手里的药,囫囵就水吞了下去,然后才问道:“有什么药?”
“止痛药,感冒药,”黑泽阵接过杯子,随口说道:“多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
明一闭着眼,听着自家兄长的关心,嘴犟:“十三!”
十三?黑泽阵什么都没说,就手摸了把躺下去的幼弟的头,“睡吧,十三岁,”黑泽阵“啧”了声:“还有力气犟,看你明天应该要发烧。”
明一躺平,放松身子,全身上下只有嘴是硬的:“才不会。”
次日,清晨。
黑泽阵推开幼弟的卧室,看着明一蜷着身子眼睛却睁着,“醒了?”
“唔。”
黑泽阵走过去,手里捏着耳温枪,明一盯着兄长手里的东西,闭上眼,仿佛闭紧眼就不用面对一样,黑泽阵把耳温枪前端送进少年的耳朵里,耳温枪屏幕亮了亮——“滴滴!”
三十八度九——发烧了。
平常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更厉害,明一只觉得脑袋顶突突的疼,困意一阵阵上涌却又一点也睡不着,黑泽阵开口说道:“接着躺着吧,我在给你煮粥,将就着吃一点再吃药。”
“嗯。”明一应了一声。
明一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脸,还没吸一口被子里的热气,被子就被拉下来,听着自家兄长说道:“别蒙着头睡。”
“唔!”明一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唧声,闭着眼睛脸在枕头上蹭了几下,年长的男人转身退出房间,房门没关,留了点缝,他径直走进厨房,炉子上的奶锅冒着热气,米香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飘了出来。
黑泽阵揭开锅,捻起勺子舀了一勺,他吹了吹,待得米粥稍凉,他尝了一口——嗯,熟了。黑泽阵关掉火,找了个微波碗,往碗里舀了两汤勺米粥,又从碗柜里挑出一个小盘,从冰箱里拿出咸菜倒了一点在盘子里。
他一手端着米粥,一手端着咸菜往卧室走去,手肘抵开门,就看着自家幼弟露着一双眼睛,视线朦胧地盯着他,闷声闷气:“不想吃!”
黑泽阵端着米粥,也不说话也不劝,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盯着幼弟看,薄情的唇抿着,墨绿的眼睛一眨不眨,只眯着眼睛凝视——
多大的人了,贪凉吃冰吹冷风,发了烧还不吃饭,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两辈子加起来三十多岁了。
明一顶着兄长的视线,他闭了闭眼,也不是怂,这只是单纯的血脉压制。
明一手撑着床面,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他往后挪了挪,靠在床背上,这才睁开眼。明一嘴角扯了扯,抬起手接过他兄长亲自煮自己送过来的米粥,黑泽阵把咸菜盘子放在明一手边的床头柜上。
明一舀了一勺子米粥送到嘴边,唇在粥上轻轻碰了碰,很烫,他吹了吹,明一的余光落在自家大哥身上,黑泽阵就站在床边,也没有打算走。高热让明一食欲不振,粥里的米炖得很烂,米香混着咸菜倒也让他吃了大半碗。
明一停下动作,黑泽阵问道:“吃不下了?”
“嗯。”明一抬眸:“吃不下了,阵哥,把药给我吃了我再睡一觉。”
黑泽阵颔首,他接过碗端起小碟往外走,也不过多会,就端着杯水,手里捏着一颗两颗药走了回来:“一颗退烧,一颗感冒,”他短促说道:“要是吃了下午还没退烧,就去医院打个退烧针。”
体温超过38。5℃可通过注射退烧针降温,常用的注射部位是上肢或臀部肌肉丰厚处,考虑到肌肉注射通常会导致注射区域长时间酸痛的副作用,一般会选用臀部。
俗称,打屁股针。
明一脑子里闪过这段话,当他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他飞快地说道:“会退烧的!”
黑泽阵只觉得好笑,他抬手,摸了把幼弟的头,嘲讽道:“你昨晚也是这么说的。”
“阵哥!”幼弟叫唤声因为发烧还有点虚。怎么能捡着这个时候嘲笑我?还是不是亲哥了?
“不是了,”黑泽阵就像知道自己弟弟在腹诽什么一样,抬手关了卧室的灯,黑暗里就看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死盯着他,他没忍住,笑了,说道:“好了,睡吧,只是小病而已,吃了药打了针就好了。”
只是小病。
明一瞪圆的眼睛眯了眯,兄长到底是和小时候哄他的口气一模一样,他把被子往上一拉,下巴压住被沿,闭上眼睛。
……
圣德玛利亚公立医院,抽血,血检,一路流程走下来,两人到了注射室。
护士从黑泽阵手里接过单子,医生开了退烧针还有消炎药,护士用耳温枪查了查温度,耳温枪报警,还是38。9度。
注射站里人还挺多,都是静脉注射的病号,排队的倒不多,不就就轮到兄弟俩。
“伊藤!”护士唤了一声:“伊藤先生!”
护士看向病号,问道:“请问您的名字是?”
明一撇嘴:“伊藤秀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