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郁闷。
本以为此行很隐蔽,悄悄地进村打枪地不要,谁知先被伊宫瑜撞个正着,再巧遇萧柏梓,这会儿柴明舟直接电话通知。
蓝京得出的结论是,今晚注定打不赢焦糖,不然就算船儿快要入港也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
再想自己不过小小县长已如此引人注目,现在更加深切地理解方婉仪的苦衷。
来到市府大院,市委办那边黑灯瞎火悄无声息,而正府办这边星星点点照例不少科室加班。
柴明舟埋在两叠堆成半米高的材料当中,见蓝京进来匆匆抬了下头道:
“坐……中巴坠河案有结果吗?”
“印会实如实交代受耿啸林暗示策划组织了此次行动,但没有确凿证据证明,目前警方正根据线索追查沧海实业介入的可能性。”
蓝京实事求是道。
柴明舟搁下笔,略加沉吟道:“你打算连耿啸林一锅端?如果抱这个想法,我劝你三思!”
蓝京愣住,半晌道:“我没做任何预设,也没想过刻意把耿啸林牵连进去,一切按警方侦查的证据,柴市长。”
“我懂你的意思,”柴明舟疲倦地揉揉眼,拿过桌边毛巾擦了擦脸,“我相信秦铁雁肯定能找到耿啸林涉案证据,没有也会有……但是小蓝,千万不能造成县长把县委书计抓入大牢的印象啊,那样跟市委书计当众抓捕县长有何区别?你有一万条铁证,外界包括省领导在内只看到两个字——权斗!你想想是不是?”
“呃……”
蓝京还真没往这方面深入思考过,当下不吱声,脑子里高速运转。
柴明舟继而道:“你可能知道过去曾有个不成文的约定,即官至局委员不会以刑事案论处,听起来似有刑不上大夫的意味,其实包含着老一代革命家的正治智慧,因为刑事这种东西有正告就有诬陷,而到副国层面能够动用的资源以及产生的负面影响……往往远超刑事案本身!这个约定后来被打破了,法学界、正论家拍手称快,我倒认为并非好事,唉……”
“照柴市长的逻辑,岂非印会实都不能碰?”蓝京问道。
“为什么必须碰?”
柴明舟反问道,“印会实把整件事搞砸了,进去后又招出耿啸林、指认沧海实业,这种人即使放出来还有立足之地?但指控他策划组织,有文字性的东西吗,有录音录像吗,有第三方人证吗?将来到法庭会翻供的,小蓝。”
“您的意思到乔祎良为止?”
“我不了解案情,不能乱说,”柴明舟却又把话圆回去,“副镇长涉案的影响总比县委常委小得多,至于他或许不甘心背锅而在法庭乱咬,那是后一步的事儿,轮不到我们多虑。”
一级领导一级水平啊!
蓝京心悦诚服道:“柴市长指点得对,之前我的确没想那么多,而是执著地追查幕后真凶早日向社会公布案情……”
“埋放炸药者、引爆炸药者是主凶,几条人命都死在他俩手上,我想没人会质疑这一点!”
柴明舟严肃地说,“至于作案动机、幕后指使,我们不能主观臆想、揣测,必须要有过硬的证据,否则就是利用公权力打击报复。”
“我会注意处理好您所说的问题。”蓝京沉声道。
“务必滴水不漏,别日后被人家挑出毛病……”
柴明舟点到为止不再赘言,翻开笔记本道,“近期要有一波人事调整,关于佑宁领导班子你有什么想法?”
与萧柏梓说得一模一样。
蓝京在柴明舟面前可没那么拘谨,眨眨眼笑道:“无须经老张和黄运雄点头?”
柴明舟也不瞒他,指指上面道:“最新消息黄可能异地交流到别的地方,肯定不是组织部长;张嘛调离衡泽基本上铁板钉钉,对于他俩而言临走前多安排几个位子足矣,大方向由老梁和我把握。”
“柴市长有希望接老梁?”蓝京满脸喜色问道。
“还靠你到容小姐那边多烧把火啊。”柴明舟含意丰富地说。
蓝京心虚地说:“我……我哪有那么大能耐……”
柴明舟指着他笑道:“就凭婚宴那晚我当着新娘的面承认是容小姐朋友——我是容小姐朋友吗?做人要厚道啊,小蓝。”
“我明天去趟省城,若有机会……”蓝京赶紧接下任务以免越扯越麻烦,“关于佑宁领导班子,在耿啸林不动的基础上……”
“印会实应该主动辞职,我觉得。”柴明舟道。
“常委保持相对稳定比较好,不宜动作过大,”蓝京出人意料道,“纪委书计异地交流,此外顶多调整两位也就差不多了。”
柴明舟颌首道:“就冲‘稳定’二字足见小蓝正治方面愈发成熟,正府那边呢?”
蓝京道:“需要把具备基层经验、能吃苦肯干事的干部充实进来,我的设想是常委班子掌好舵,正府班子则要真正发挥冲锋队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