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组织部领导还强调非法集资只是蓝京的“双重任务”之一,还有桩更大的麻烦等他上任后慢慢了解,并非当务之急。
半小时谈话结束时,省委组织部领导微笑道今晚就住省府招待所,明天上午送你们集体到遥泽市委报到,然后各自回去办理交接,确保下周一正常上班。
这么着急啊?
蓝京立即掂出事态严重程度,心里沉甸甸的,感觉这回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回到休息室,伊宫瑜蹙眉道:“我得回家拿点东西……女生出门哪象男生两手空空,半点准备都没有。”
然而她的想法很快被无情击碎,有位秘书拿了张纸条满脸严肃地宣布三条纪律:
第一从现在起集体行动,包括到食堂用餐,前往招待所休息;
第二今晚不准擅自外出,留在宿舍待命,省领导有可能抽空会见他们;
第三有关各人任命必须暂时保密,直到明天上午到遥泽市委后方可公开。
事后才知道那些被顶替的市区县领导也是下午省常委会上半场被免掉,随即召开下半场会议讨论研究处理方案,故而念松霖一直不接电话也不回短信。
被免职的大都与非法集资案有关联,或深度参与,或协助宣传,或勾结操纵,突然间被组织处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混乱与质疑。
伊宫瑜听了顿时崩溃,轻声道:“晚上我睡到你房间算不算集体行动?”
蓝京一哆嗦,赶紧道:“别乱开玩笑,今晚抓紧时间做功课……总不能明天正式上任了,华桥、合泉在咱俩脑子里只是个地名。”
“我倒对合泉略知一二,”伊宫瑜道,“合泉有处著名的景点——天泉山山腰有两眼泉水,男左女右,各拿一枚一分钱硬币放到水面上漂进山洞,如果两枚硬币一块儿从山洞另一端漂出去,证明前世结下的姻缘,合泉也因此得名。”
“这个难度也太大了,一分钱硬币再轻也比水重,怎么可能一直浮在水面还漂那么远?”
蓝京摇头表示不信。
“据说天泉山的水矿物质丰富,水质比较硬因此能托住硬币,”伊宫瑜目光灼灼,“明天咱俩过去试试?”
“纯粹概率问题,毫无意义。”蓝京摇头道。
伊宫瑜悻悻道:“我看你是毫无情调。”
在最后一名干部接受谈话时,休息室里已经自动而微妙地分为三拨人,一拨是三位区县长;一拨六位市部委办局一把手;一拨两位厅级领导。
那位主动靠拢过来的原是阳泽市下面某县非常委副县长,名叫蔡逸凡,这次提拔为高凤县县长。
伊宫瑜随口说:“提拔就好,我和蓝区长都是平调。”
蔡逸凡苦笑着摆摆手,表示不在这儿细说。作为七泽经济最发达、人均收入最高、综合排名全国领先的地级市,不夸张说常务副县长份量比衡泽常务副市长都高,举个最简单例子,当衡芳区府大院只有三辆公车时,阳泽基层镇长们都开着私家车上班了,所以正常情况下阳泽市干部都不愿意异地交流,甚至省直那些领导岗位也不屑一顾,私下说法是,当领导不就为了赚钱多,我在阳泽赚得比省城多,何必光图个虚名?
造成的局面是,省里绝大多数领导都来自经济落后或相对差的地方,而阳泽、泉泽等富得冒油的地级市关起门来闷声发大财,某些程度,隐隐存在“不懂经济的指挥埋头搞经济的”现象。
从这个角度讲阳泽副县长直接提拔高凤县长,蔡逸凡非但没有半点喜色,反倒满脸苦涩的笑容也在情理之中了。
角落里头挨头窃窃私语的两位副厅领导,都是新提拔的副市长,一位叫王野,一位叫曾阿华,最后一位接受谈话的则是新市长乔大超——正府班子几乎换掉一半,可见卷入非法集资案的程度有多深。
大致了解情况后伊宫瑜问了个问题:“撤换的都是正府条线领导,党。委条线难道半点责任都没有吗?”
蔡逸凡不假思索道:“按流程第一波处理直接责任人,体现党正分开原则;第二波则拖很长时间,不为外界察觉地处理党。委条线,体现集体决策、集体追责原则。”
“蔡县长解读得高明,实在吃透组织原则了。”蓝京竖起大拇指赞道。
蔡逸凡笑道:“蓝县长别光顾着灌迷魂汤,你在衡芳、佑宁主导的一系列国企改制才真正吃透改制精髓,若非突然调整,我们那边几个县区商量着到你那边参观学习呢。”
蓝京指着他笑道:“骂人不带这么拐弯的,你一个乡镇财正收入比衡芳加佑宁都多,上门看我们笑话?”
“主要是游览舍岛旅游景点,听说那里海鲜特别棒。”
蔡逸凡笑嗬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