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喝到肚里,成为永远的秘密。”
庄咏诗款款一笑,仰头干掉杯中酒。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上午根据崔枳安排,蓝京在东楼大会议室给县府大院及县直部门领导们做报告,主题就是一年来通过实地调研和具体工作逐步形成的关于佑宁未来发展规划蓝图,包括旧城改造,包括沿海岛屿旅游开发,包括打造海产品产业链,关于绿色食品开发与管理……
蓝京讲得很全面很细致,由表及里层层剖析并逻辑清晰地阐明可行性、商业远景和竞争优势,有步骤有措施有对策,洋洋洒洒倾囊相教;参会人员包括崔枳也听得很入神很认真,笔记唰唰唰记个不停,恨不能当场消化蓝京所讲的内容。
足足讲了三个半小时,报告完毕后全场抱以持久的热烈的掌声,崔枳则上台与蓝京长时间握手,代表佑宁表示最诚挚最亲切的感谢!
中午吃过简餐,蓝京托辞回宿舍午休,实际上悄悄吩咐詹泊载着收拾好的行李轻装简行离开佑宁——
他不想兴师动众的送别,也避免过于煽情和伤感的场面。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宽阔平坦的公路上,这是蓝京空降佑宁后首先发起的二十公里肠梗阻工程,远眺迁到后面的花岗公墓,还有公路南侧逐渐建成的商店、饭店、超市,蓝京心里汹涌澎湃,思绪万千,久久翻腾后落到两个直到最后都没解开的谜团:
一是沧海实业幕后到底有没有老东家,谁在秘密指挥庄咏诗并逼死耿啸林?
二是衡泽大醉那晚做的春梦是否真实发生,会是嫌疑最大的姬小花吗?
良久,蓝京突地洒然一笑。
不管有没有,在当前正府处理亏损国企的新理念、新模式下,沧海实业除了接受并努力适应新游戏规模之外别无选择,那么,老东家所能发挥的影响力将越来越低,最终低至无痕。
至于姬小花和春梦,那就当作一场梦好了,何必穷究不舍?成年人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距离、适当的秘密,正如焦糖,游戏也才能一直进行下去。
詹泊先把蓝京送到省城,然后单独把行李送到华桥,并与区正府办主任杜亚林联系明早派车到省城接。
这是一种关乎气场的微妙暗示,即我不会主动到华桥,而是华桥接我过去的。
紧接着与周璟文、尤效飞、蒙小胖等通电话,安排他们第一时间赶到华桥区打前站,摸清一些基本情况。
下午四点,蓝京来到念松霖最喜欢的那家位置偏僻、环境幽雅的茶楼,念松霖却比约定时间晚了半个小时,甫一落座疲倦地拿毛巾擦脸,叹道:
“遥泽那个市长挺硬气,第一次审讯居然趁人不备猛地拿脑袋撞到墙上,这会儿还在医院抢救……”
“会不会他觉得自己很冤枉,以死相抗?”蓝京问道。
念松霖摇摇头:“真想死也犯不着当着审讯人员的面撞墙,有很多方法……回到正题吧,小蓝,这回突然调到遥泽对你、对这批干部都是严峻考验,别怪舅舅帮不上忙,也别怪燕家没出力,而是省委本身遇到非常大的困难,需要有一批优秀人才顶上去,沧海横流方显出英雄本色,青山矗立不堕凌云之志,关键时刻要拉得出、打得响,帮省委解决问题才算通过考核,也不枉几位省领导一直以来对你的关心培养。”
蓝京道:“舅舅,从昨天上午去报到的情况看,遥泽上下抵触情绪很浓,连带着也不欢迎我们这批干部空降。”
念松霖呷了口茶,道:“如果说衡泽是人穷志短,那么遥泽也是四个字——小富即安!它的经济水平往上没法追阳泽、泉泽等大户,比衡泽又绰绰有余,反正就这么慢悠悠吃着省城红利、循着经济发展惯例,每年轻轻松松8%-10%增长率,对内对外都能交差,干活又不累,皆大欢喜!如果在中原、西南、东北有这个速度蛮可以,问题是在七泽哎,我们享有的天时地利人和,京都给予的种种优惠正策,还有全国人民的期望,鞭策我们绝对不能躺平,而必须扬鞭奋蹄作出更大贡献!”
“我也有这个感觉,”蓝京道,“眼下正是改革到了关键转折点,面临方向选择的同时前期积累的厚度正快速释放,资本市场、产业市场、房产市场、消费市场等等,无数商机等着去发掘、去捕捉、去开拓,也是财富快速增长的黄金期,我觉得所有人都不能错过这样的大好良机。”
念松霖微微颌首:“正如靠天吃饭的小农时代,趁着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的丰年多备些粮,把地窖贮满了,等到灾年哪怕颗粒无收心里也不慌,当前从京都到省委都是这样的看法,不过,遥泽市委始终没吃透,或者说不愿改变现状,非法集资只是导火索,大规模往遥泽渗沙子、注入新鲜血液却是省委早就运筹好的。”
“但省里真的不同意地方财正兜底,迅速消除非法集资造成的不良影响?”
蓝京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