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仁聪续道:“从这个角度看,早爆比晚爆好,损失小、影响可控、省里也会出台配套正策予以扶持,等到大面积爆发就难说了,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万事万物总是运动的、变化的,不可能一成不变,对吧?请蓝京同志、全才同志会后做好常委会最新精神的传达落实,有执行比较快已经回工作岗位的,还得继续下基层,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好的。”尹全才立即应道。
蓝京却没这么容易松口,正待说话,突然间眼角瞥见纪委书计南翔似要发言,赶紧刹住拿起茶杯喝茶。
就这停顿工夫,南翔道:“同志们都有补充,我也凑个热闹。人员撤与不撤,作为纪委条线不接触具体工作,不便多说,我只想利用难得的机会——毕竟好久没开常委会了,前两次扩大会议参会人员太多又怕说了影响不好,我介绍两组前期纪委同志在基层明查暗访的数据,一是非法集资案涉及到的企业,随机抽查发现区机关干部驻点期间招待费超支了,香烟、烟、茶叶等消耗明显增加,企业员工私下抱怨非法集资已亏了老本,机关干部进驻更是雪上加霜;另一组数据是纪委同志明查暗访期间发现机关干部把进驻当作度假,严格按照上下班时间到岗的很少,换而言之,就算按时上下班又起什么作用?白天你盯在那儿人家安分守己,等驻点干部走了再串联不可以吗?晚上没人盯着吧?再不济夜里行不行?我不是反对‘三全做法’,也不赞成蓝京同志撤一半人员回工作岗位的决定,但如何把‘三全做法’落到实处,真正发挥驻点人员作用,我认为才是值得同志们思考的问题。”
宣传部长黄克庭接着道:“‘三全做法’实际效果怎样,现在评价为时过早,我结合宣传系统工作谈谈自己的想法。非法集资案爆雷后维稳工作放在首要位置,这一点已经形成共识,但维稳是不是都放下手里工作人盯人?难道不该发挥宣传系统主流媒体优势,展开一轮普法守法懂法教育活动?可法制条线同志都驻点了,宣传条线同志驻点了,电视台、报社同志也驻点了,没人采访、没人写稿子、没人组织活动,大好的舆论阵地就铺天盖地小道消息所占据,不痛心么?”
丁岩不满地说:“可以适当安排值班人员应应急,处理各种事务嘛。”
“按丁岩同志所说,‘三全做法’不就打了折扣?”黄克庭反驳道。
“干工作不能死搬硬套,也要讲究灵活性!”丁岩语气里已经有了怒意,看得出平时两人就不对付。
邓洪双嗬嗬笑了两声,道:“我们园区是这样,业务部门一位科长带一位办事员值班;其它部门留一位同志值班,遇到急事电话请示事后补手续,目前运行情况还好。”
就事论事,既表明工业园区灵活的态度,又很好执行地“三全做法”,不失为比较聪明的姿态。
谁知南翔毫不客气地当头一棒:“明查暗访发现工业园区存在的问题最多,也难怪,附近山清水秀这个时节正好进山避暑嘛。”
大概戳中邓洪双软肋,脸色变了变却没吱声,也是,很少有领导干部愿意跟纪委结梁子,那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蓝京开了个头后,常委们纷纷“补充一句”,至此大致形成三派:
蓝京要求撤回一半人马,做法比较极端,也有公然挑衅市委最新指示之嫌,无人支持;
南翔和黄克庭看样子会前商量好要放炮,配合默契,分寸感把握得好即牢牢拥护“三全做法”,但紧扣实效做文章;
徐仁聪这边如花嫒所说,旗下丁岩、尹全才、邓洪双阵营分明。
还有四位没表态,即区委办主任安勇、组织部长陈力量、三原镇书计汤吉祥和统战部长路娇娇。
上午来区委楼开会途中,单健隐隐约约透露区府大院内部才知道的信息——花嫒所在的卫生局毕竟专业性强,与区机关往来不多:
安勇作为区委大管家,重大的、原则性问题肯定与区委书计保持一致,但徐仁聪似乎对他不太满意,几次传出风声要换人,不太可能都是外界捕风捉影;安勇则始终安之若素,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不会越池半步也溜须拍马,保持不卑不亢的态度。
陈力量此前是市委组织部部务委员兼干部教育培训科科长,去年竞争副部长过程中功亏一篑,被对手抢了半个身位出线,继而排挤到区里,可理论上还算提拔——从副处级到副处职嘛。经此挫折后陈力量意志有些消沉,与区主要领导关系总处于一种疏离状态,谁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想什么。
汤吉祥可能自觉恶名在外,今年以来刻意保持低调,特别常委会场合能不说就不说,免得给外界造成处处跟徐仁聪作对的印象。
路娇娇本来在常委会就很少发言,也从不站队,绝大多数常委赞成时她也赞成,有了分歧她便说自己不懂,主动弃权,仿佛透明人般存在。
这样看来,随着少壮派蓝京的加入,徐仁聪对常委会的掌控明显受到了挑战,不过,暂时还不构成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