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务副省。长对乔大超整合汽车产业思路持赞赏态度,又特意拿出德国进口生产线悬赏,似乎都是积极正面的,可为何私底下提醒简得不能再简的两句话?
以前不太能理解,随着念松霖的启发与引导更重要的是敦敦教诲,蓝京愈发意识到正治人物地位越高越呈现出“内外有别”,即内心真实想法与公开场合表态的差异:
一句顶一万句;
紧密围绕在以……周围……
因此蓝京一直警醒自己不能以简单逻辑判断市领导好恶:孔平生保守、固执、护短,对空降干部存在排斥情绪,所以是敌人;乔大超在防汛抗洪中表现出高人一筹的远见,又信任与重用蓝京、伊宫瑜等人,部署整合汽车产业工作绝对正确,可以义无反顾冲进去。
他心里有个天平,不断地在两端加加减减,权衡利弊。
思虑良久,蓝京道:“伊宫,我有个想法……明天正好到市里开会也跟蔡逸凡商量一下,那就是请蒋震没问题,欢迎苏德亨通来遥泽投资,控股也可以接受,但除了蒋震还必须至少有一位重量级投资者。”
“哦,你的意思是建立公平的竞争机制,避免苏德亨通一股独大?”伊宫瑜眼珠一转便明白他的心思。
“关系到定价权的问题,”蓝京道,“没有投资者参与竞争,各种条件随便蒋震开,我们只能揣摩着他的心思小心翼翼讨价还价,那将是不透明的密室交易。”
伊宫瑜苦笑:“不瞒你说,我向来觉得伊宫家族的财富在七泽能横着走,直到蒋震的出现以及庞大汽车产业给我带来的震撼,我是没能耐找到更有钱的了,除了邱家……邱家商业理念非常保守,专注于传统、基础性行业,对汽车、新能源、电气、仪器等都不感兴趣,我觉得也不失为一种策略,即只做自己懂的,起码亏不到哪儿去。”
“担子要大家一起挑,不能只压在咱俩身上,”蓝京道,“省市区赔偿补偿方案相继出炉后,非法集资案慢慢消化,接下来该启动大规模招商引资来弥补今年以来天灾人祸形成的巨大财正窟窿,为来年经济腾飞攒好家底、做足准备。”
伊宫瑜目光定定瞅着他,道:“知道么蓝京,每当你指点江山畅谈施正思路时,我都忍不住想起昔日衡芳的点点滴滴,不如你到合泉当区委书计,咱俩携手干一番大事业,好不好?”
“我不是开玩笑,伊宫!”
蓝京道,“非法集资案爆雷最深远的影响不是债主们被卷跑的几十亿,而是投资者信心,信心,信心是市场的主心骨,没有信心就没人砸钱陪我们玩!以前工资只拿四五百时,一个家庭何以舍得花两千多初装费安装电话?就是对未来充满信心。这也是我目前非常担心的,最近市领导在各种场合密集发表对经济前景乐观的言论,强调遥泽肯定会好起来,可是伊宫,好与不好应该基于经济生态和生产链的综合研判,并非领导意志所决定,一旦经济生态和生产链恶性循环尤其超越临界点,向下趋势不可避免!投资者缺乏信心导致资金外流,再导致企业资金链断裂,再导致经济主体下行……”
伊宫瑜立即道:“我不同意你关于遥泽工业已进入下行周期的判断,太悲观!”
“听我说完,”蓝京道,“经济学基础理论是生产链条拉得越长,恢复周期就越长,比如农业生产链最短,恢复时间也最短;反之工业领域只要一个零部件厂家无法正常生产,就会影响整个供应链的运转!”
“汽车产业强韧的支撑性在于不仅遥泽有布局,阳泽、泉泽能够迅速找到替代品。”
伊宫瑜道。
蓝京摊开双手道:“这岂不更糟了吗?遥泽每垮一个企业,就意味着永远被踢出产业供应链,再也没有重振旗鼓的机会!所以我有两个担心,一是担心市里过度依赖所谓无形之手,并且相信这只手无所不能,殊不知经济生态遭到破坏、产业链断裂,恢复将是漫长而极其困难的事;二是担心市领导接触太多老板老总,总以为民间积蓄着很多资金,只要振臂高呼就能得到响应,但其实钱是有的,都吓跑了,资本和资金只会寻找安全的港湾,而不会冒百分之八十的风险赚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沉默了三分钟,伊宫瑜低低叹道:“你说得我……连喝茶的心情都没了,本来很好的晚上,我还希望多点浪漫的事……”
蓝京心惊肉跳道:“伊宫,伊宫,你我都已成了家,难得坐到一起讨论工作可以,但但但……但不能给外人说闲话。”
“咱俩被外人说了几年,不也平平安安?”
伊宫瑜仰头喝了一盅茶道,“你提醒得对,我要抱着如履薄冰的态度应对当前困境,三季度数据肯定惨不忍睹,惯性作用下四季度也好不到哪儿去,但今年业绩再差板子也打到咱俩身上,明年才是关键,因此必须未雨绸缪,早作准备……哎,蓝京……”
蓝京似猜到她想说什么,举起手机道:“今晚谈话就到这里,还要赶下一场场子,再见。”
“再见。”伊宫瑜悻悻道。
他真要赶第二场活动吗?当然没有。
蓝京是急着要与花嫒通电话,凭多年前如胶似漆那段热恋,他直觉她突兀出现于酒店大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