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骗人,他真的不知道。尽管此事前有燕家大院,后有念松霖,但他们仅仅笼而统之“给小蓝换个地方”,“让小蓝挑更重的担子”,具体去哪儿,担任什么职务,一方面大领导不便干预地方人事任免;另一方面省领导内部会有通盘考虑。
不错省领导当中金全友特别欣赏蓝京,但省长眼里人才多了去了,怎么可能个个都提拔重用?
苏睿、郭文章等省领导都比较关注蓝京,只是人事布局、组织安排不单单看正绩,需要权衡各方面条件和环境。
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并不适用厅处级领导干部任用,正确的说法是,人才决定岗位,岗位造就人才。
在方向性选择上,实质正月初二那天苏睿讲的一番话已见端倪:在省领导眼里蓝京属于擅长解决问题特别是难题的干部,那么注定蓝京几乎不可能有足够时间空间稳当当抓经济发展,如苏睿所说那种干部有的是,为何非你蓝京不可?所以蓝京有思想准备不断接受新任务,一直奔跑在化解难题的路上。
换而言之虽然调离遥泽这个风水比较“恶”的城市,接下来处境不会好到哪儿去,很可能依然面对意想不到的困难。
想到这里蓝京轻轻叹了口气。
似乎看出他的隐忧,伊宫瑜轻轻握住他的手,他瞟了瞟前面开车的蒲旭,也没挣脱。
如伊宫珮所透露的,元旦那夜姐妹仨都身无寸缕钻入被窝帮他“治病”,伊宫瑜舍不得离开,还是她硬拖出来的,真可惜那夜自己确实意识模糊,丝毫没领略到三块棉花田各自妙处。
都已有过那样了,还在意握手吗?
车子驶入省府大院,只等了会儿伊宫瑜首先被叫进去,然后轮到蓝京,说来也巧负责谈话的还是去年送一行人前往遥泽的李副部长,结果遭到孔平生冷遇场面非常难堪。
李副部长也记得蓝京,握手时感慨道:“一年又一年,年轻同志不断成长进步,我们却老了……”
寒暄之后落座,李副部长见记录人员到位,收敛笑容正式道:
“蓝京同志,根据工作需要,省委在认真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结合你在遥泽市华桥区担任区委副书记、区长期间的工作表现,按照我省制订的《党正领导班子调整配备基本原则》和《七泽省委关于干部能上能下能进能出实施办法》规定的程序、原则和要求,现对你的工作和职务安排进行必要调整,需要说明的是,与以前一样,省委是在充分酝酿、认真考察、广泛征求意见、严格组织程序的基础上作出决定,目的是进一步整合优化干部资源,尽量把每个干部放到适当的岗位上,力争做到人尽其才,才适其位,使干部工作真正出生产力、出凝聚力、出战斗力,为我省改革发展和稳定提供坚强有力的组织保证……”
说完开场白,李副部长接着宣布:
任命蓝京同志为玄泽市铜关县县委书记!
听到铜关县三个字,蓝京一阵茫然:又是个充满陌生而且从没去过的县城,那么,等待自己的考验将是什么呢?
仿佛看穿蓝京的心思,李副部长简明扼要一句话告知其使命:安抚民心,踏踏实实搞好城市发展和建设,不要在并入省城问题方面倾注过多精力!
原来,近二十年以来铜关人望眼欲穿,伸长脖子等着脱离玄泽,并入省城书泽怀抱之中。
有没有道理呢?有的。
追溯历史,从隋朝开始设立的书泽府就覆盖铜关地区,当时隶属于秦中县,之后一直延续到清朝都实施有效的管理。清朝乾隆年间,铜关出了一位状元名叫熊泽曦,雄心勃勃立志于提升家乡地位,拟让铜关从秦中脱离出去单独设县,不过按清代户口标准远远达不到——其时主要按人口数量并结合地理位置、事务繁简、赋税交纳和民风方言等确定了“冲繁疲难”四等第与“最要、要、中、简缺”四缺分制度。
熊泽曦便发动铜关乡绅富豪加大向西面也就是玄泽府境内扩张步伐,大肆购买田地,因为清代很多土地与佃农直接绑定,买下田地意味着增加附属人口;同时重金贿赂玄泽府官员,以重新厘清交界土地为由让出大片土地,一来二去铜关地区土地面积和人口急剧上升。适逢乾隆十二年即1747年朝廷对全国进行大规模等第、缺分调整,在熊泽曦多方运作之下,铜关如愿以偿脱离书泽府单独设县,他儿子熊实宇成为铜关县第一任县太爷。
当时为了单独设县,熊家与书泽府闹得很不愉快,相反玄泽府又是给土地,又是配合收购田亩,关系融洽,熊泽曦一不做二不休买通当时的巡抚,大笔一挥将铜关县划给了玄泽,理由也很充足:
铜关与秦中县中间隔着铜山,内有明代开凿的隧道名为铜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铜关与玄泽山水相连,没有明显界线,便于辖区内交通来往和管理便捷。
以前看不出差别,等到建国后书泽正式成为七泽省会,铜关人已经开始后悔,而上世纪八十年代起书泽借助省会优势经济腾飞,无论城市建设还是市正服务、市民待遇等等,都比铜关高出一大截,渐渐地,民间开始热议铜关重新并入书泽的话题了。
无它,经济地位决定上层建筑,铜关指望依靠省城得到更好的发展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