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来到常务副市长曾阿华办公室,里面或坐或站好几位市直领导似在讨论工作,见到蓝京进去便笑道:
“哟,气跑杨为的战斗英雄来了,快坐快坐,给我们说道说道。”
蓝京装作惶恐的模样道:“向曾市长汇报,我是专程向领导们承认错误的。”
“维护人民群众利益,何错之有?我也正想找你谈谈……”
到底班子副职说话随便些,听到这里市直几位领导都知趣地与蓝京握握手暂时回避,曾阿华这才指指头顶,“什么态度?”
“没态度,但给我充裕时间处理难题。”蓝京简要答道,也没说得太细。
“在此态势下不表态比表态好,表态反而容易激发矛盾,”曾阿华欣慰道,“市里本来就不太愿意介入铜关的问题,何况现在又跳出位马上提拔区长的杨为,更要保持适当距离以免闹得地级市之间不愉快,人家毕竟省城,纵使财大气粗的阳泽、泉泽都让它三分。”
蓝京深深叹息:“我懂这个道理,但我身处第一线,实在没办法回避……总之请领导放心,我会让建垃圾厂的事平稳落地。”
曾阿华深知蓝京此言暗含“市里不掺和最好”的意思,却假装没听明白,转而道:
“蓝书记力度很大,上周就吆喝乡镇干部组队考察三大支柱工业企业了?”
蓝京道:“下一步还要麻烦曾市长牵线搭桥,多介绍些企业到铜关落户,我承诺优惠正策更优、服务更周到快捷,而且还……”
曾阿华紧锁眉头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谈的,蓝书记,上周我也考察了几家工业企业,期间试探到铜关办分厂的可能,老板们不约而同反映了一个情况……”
“哦?”蓝京下意识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别记别记,就说说而已,”曾阿华赶紧阻止,等他合起笔记本才道,“老板们对铜关所处的地理位置很感兴趣,毕竟离省城一山之隔嘛;铜关闲置了大量工业土地,价格比省城、玄泽及其它区县都便宜,称得上最具投资价值的工业洼地,然而却有两点令人却步的不利因素!”
蓝京点头道:“曾市长所说的前面部分与我准备发力宣传的不谋而合,但不利因素……我很听听。”
曾阿华伸出手指道:“一是基层理念问题,据调查铜关近三分之一劳动力在省城服务业,从商不从工观念深入人心,觉得只有没文化的才进厂打工,工资低而且不自由,事实也是,在酒店、西餐厅、茶楼当服务员月薪三四千,其劳动强度和精神体力压力跟车间工人没法比……”
“省城服务业市场包容性太大了,也需要大批中低端劳动力,这方面嘛,”蓝京沉吟道,“我们可能要鼓励乡镇劳动力进厂,稳定性不同,况且技术工人收入会越来越高。”
“第二还是理念问题,不过涉及到县领导层面以及长期以来铜关上下普遍形成的根深蒂固的入关情结,”曾阿华道,“与前者相比这才是真正的、核心的大问题,它至少涉及到三个方面,一是城市发展方向,铜关目前定位于省城后花园,县城面貌尽量保持传统的原汁原味,供旅游、休闲和省城各种压力溢出之用,建垃圾厂就是典型案例;二是产业框架体系,铜关要发展工业就必须有翻天覆地的改变,要围绕工业企业打造一系列供应、服务链,那就跟省城后花园方向背道而驰甚至尖锐对立;三是个别……或者说家族势力利益作祟,不点名,但全玄泽都清楚,以前为了一己之利脱离省城自立为县,如今再挟一县之势重回省城,一进一出,其身家扩张了多少倍?细算起来吓死人!”
想到上任第一天要求徐迪摸清熊家在铜关体制内“家底”,一周过去了还没能拿出来,不知道是徐迪不肯用心做,还是此项工作难度太大,蓝京也深深蹙眉,良久道:
“我还没来得及算那笔账,想必,想必很多很多?”
曾阿华却点到为止:“不解决好工业企业老板们反映的两个不利因素,缺乏应有环境和发展空间,落户开分厂也办不长久,因此蓝书记要正视困难,及时消除投资者忧虑,这样我才有信心帮你吆喝,哪怕采取些行正辅助手段都行。”
“但……但总得有吃螃蟹的先上岸吧?一边摸索一边解决,凭空画不出建设蓝图啊。”
蓝京半开玩笑半当真道。
曾阿华摇摇头:“资本讲究确定性,不会拿真金白银冒险,蓝书记不能急嗬,一定要打好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