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坐在最边上的邹斌忙不迭和两位秘书扶她起身,徐迪则指挥其他秘书守在走廊窗前,同时从屋里反锁好门——
万一少妇真抱着孩子冲出去跳楼,那么铜关县府大院要在全国人民面前出洋相了!
蓝京保持大将风度端坐不动,沉声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来反映什么问题?怎么进来?谁让你这个时间点敲这间会议室的?”
一连串问题也是会议室里所有参会人员的疑问。
县委召开常委会实质都是半保密状态,会议通知直接到常委本人,通常不主动对外公开,有时会议开完了县府大院工作人员才知道内情。
机关内部尚且如此,普通老百姓更一无所知。
而且县府大院哪里随随便便能进?红樱两次进来都闹得沸沸扬扬,可见门口保安责任心之强,象这种抱着孩子哭啼啼的少妇,明眼一看就是上门闹事、找麻烦的,怎么可能放行?
熊汝诚则沉着脸拨打开少峰手机——县府大院安全也归正府办管,出这等重大纰漏开少峰难辞其咎,谁知这个大嘴巴手机一直忙音,熊汝诚气得险些当场爆粗口。
少妇被扶到后排椅子上,搂着一脸茫然的孩子连哭带诉七八分钟,总算让在场领导们听明白原委:
她叫王菊莲,原来在县府大院当保洁员(这也解释了为何今天通行无阻而且保安不干预,也能打听到何时开常委会、在哪个会议室),前年一次偶然机会被国土局局长郑忱义看中,转到国土局做会议服务,工作比保洁员轻松,收入又高了不少,一来二去便被郑忱义所俘虏,心甘情愿当了他的秘密情人,也是孽缘啊后来不小心怀孕,原本郑忱义的意思是打胎,做B超发现男孩又改变主意怂恿生下来,并承诺有机会帮她转正式编制。
郑忱义可能随口一说,王菊莲却始终放在心上,去年到现在有两次内部临时工转正考试,她央求来央求去,他也满口答应,可临了却总办不成,私底下解释方方面面关系户太多,照顾不过来,怎么安排都轮不到会议服务员啊!
另一个因素今年下半年起县直机关费用突然收紧、工程项目加大审计力度、干部作风建设也提上首要议程——当然都与蓝京大刀阔斧采取的一系列措施有关,郑忱义手头开始拮据起来,每每给她生活补贴开始精打细算,到她住所的频率也骤然下降,特别最两个月反复要求迁到省城(防止被人举报),却不肯帮她买房子而只同意租房,双方越谈越崩,郑忱义眼看自己提拔副处级面临闯关,为谨慎起见又不同意面谈,她越想越担心,生怕母子俩被他扫地出门,孤零零无处依靠,终于忍不住抱着孩子到县府大院讨个说法!
这个节骨眼上讨要说法,简直……简直要郑忱义的命啊。
熊汝诚面沉似水一个劲地打开少峰手机,依然不通;周丹鸣与邹斌面面相觑,都不打算淌这潭浑水。
朱越顺瞅见苏曦站起身准备说话,心知要糟,抢先半拍大咧咧道:
“这个老郑搞啥子名堂,弄得我们常委会都开不成……哪位有老郑的电话,让他第一时间滚过来领人,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我们不过问他乱七八糟的私事。”
到底老江湖处乱不惊,把这件事定义为“私事”,让郑忱义单独与王菊莲谈判,这样避免苏曦所代表的纪委介入,起码将眼前危机先应付过去。
至于王菊莲到底受了谁怂恿,又怎会把握如此精准的时间点,在郑忱义副处级提名即将通过时猝然一击,那就不是朱越顺要考虑的了。
严肃庄重的常委会议室一片混乱,一边几个人围着王菊莲竭力安抚劝慰;一边熊汝诚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冲着开少峰大发脾气;苏曦则悄悄来到蓝京身边问道:
“蓝书记,人家都闹到常委会议室了,纪委恐怕不能视而不见吧?”
蓝京沉吟有顷,没有立即回答。
官至县委书记须得思虑周全,照顾到每个细节每个点位,稍有不慎便会落下话柄,将来成为对手攻讦的软肋。
蓝京此时在想什么呢?不错,正是红樱。
王菊莲硬闯县府大院,红樱何尝不是?郑忱义睡了王菊莲,蓝京以前也睡过红樱,虽说道德层面没毛病,但若对手死揪着不放解释起来也蛮费劲。
因为“睡”与“没睡”,从来不听男方辩解,有时甚至也不听女方证词,只要纯朴的老百姓认为你“睡了”,你只能睡了,虽然没象杨广文那样被捉奸,但仕途无疑已受到微妙影响。
隔了半晌,蓝京低声道:“先从外围搞清楚两件事,第一王菊莲的日常收入、住的房子来源何处?第二国土系统内部临时工转正考试怎么回事?我没听说过,到底转哪一类编制,组织部、人事局是否知情?后一项更为重要。”
“行,按蓝书记指示办。”
苏曦会意点点头。
另一侧徐迪拨通郑忱义手机,可笑郑忱义还以为常委会结束了徐迪代表县委找自己谈话,甫一接通便笑道:
“谢谢徐主任……”
徐迪严厉地说:“好端端谢我干嘛?这会儿王菊莲到常委会会议室上访,你给我立即过来认真处理,老老实实向组织汇报!”
“啊——”
郑忱义尤如五雷轰动,霎时站都站不稳,慌乱间屁滚尿流赶往县府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