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灯光暗淡,一道布帘隔在会客区与病床中间,外面沙面坐着夏豪的贴身保姆,何昌平以前曾在夏豪家见过,遂上前打了声招呼,低声问道:
“夏老这会儿怎样?”
贴身保姆摇头叹息,指指布帘示意他自己去看。
何昌平心往下一沉,掀开帘子,却见病床内侧摆满了仪器,滴滴滴红灯绿灯闪个不停;外侧床边站了位护士正在观察背后墙上显示屏数据。
夏豪则头上、脸上插满了管子,都辨不清容貌,但胸口被子一起一伏,呼吸急促似难受之极。
何昌平深深动容,大步上前靠在护士旁边俯身道:
“夏老……”
才说了两个字,目光所及发觉不对劲刹那,护士手里藏的针管精确无比地闪电般刺中何昌平颈后,他都没哼半下便软软倒在床上。
夏豪——周重掀开被子,与护士——容小姐动作麻利地将何昌平裹起来负在背后,随即打开窗户,攀着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滑而下,“扑嗵”,何昌平被扔进空置的垃圾桶里。
墙根停了辆医院里常见的电瓶车,周重、容小姐都脱掉外套露出工勤服,载着垃圾桶驶出高级住院部,在门口,车子与何昌平的专职司机擦肩而过,对方甚至都没朝他俩瞟半眼,而是紧紧盯着住院部入口。
电瓶车一路开到普通住院部西北角小院,院里有辆厢式货车,后车厢前准备好了坡梯,容小姐一使劲将电瓶车直接开进车厢里,周重则飞快地跑到驾驶室发动车子,从对面院门驶出医院北门。
厢车缓缓上了大街拐弯后停到不远处的天桥底下,紧接着围墙里面陡地伸出个巨大的机械臂将车厢拎起,越过墙头慢慢安放到工地另一辆货车上;再换了个空车厢装回去。
周重继续开车前行,直至四处无人的河面,加大油门“呼”地一声,厢式货车带着惯性冲入河里,周重则抢在坠河前跳到岸边草地上。
工地那边另一辆厢式货车驶入仓库,关好大门,容小姐把垃圾桶搬到小面包车里,亲自驾车出了工地不久便汇入浩浩荡荡的主干道车流之中。
周重、容小姐挟何昌平槌绳而下后,夏豪贴身保姆拿起茶几上的病历慢腾腾出门,当着朱燕等人的面关照道:
“到药房拿药。”
两名便衣面无表情点点头。
转眼间十分钟过去,拿药的没回来,何昌平也没出来,病房里静悄悄全无动静。
朱燕心细,悄悄拨打何昌平手机,提示关机……
糟糕!
朱燕与崔源良使个眼色,沉声道:“我们要进病房……”随即手一翻亮出国安部证件。
右侧便衣道:“不管哪儿都要守规矩!”
崔源良猛地提高嗓门道:“何主任!何主任,我们进去了……”
说罢手探向腰间作拔枪状,两名便衣大惊齐唰唰扑了上来,谁知崔源良不过是佯招,双臂一推一搡,朱燕趁机从腾出的空档冲入病房。
两名便衣欲返身拉扯,又被崔源良中途变招以肘部撞在他俩胸前,均跄踉后退给崔源良让了条去路。
夫妻俩冲入病房掀开布帘,病床上空空如也;旋即双双扑到窗前拿起绳索瞅了瞅,再俯身向下张望,面面相觑倒吸口凉气。
朱燕飞身折回门前走廊,两名便衣已不知去向;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服务区,还好答话的那个护士还在,立即揪住她质问。
小护士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说212病房的确以夏豪名义登记,至于本人住没住进来暂时没接到通知……
崔源良耐着性子检查登记簿,不错,高级疗养区采取预约登记制,通常院方接到老干部管理局电话后核对预留信息,无误后便将病房登记到其名下,至于何时入住,需要哪些配套医疗和检查,则由秘书或亲属主动与服务台联系。
朱燕随即根据号码回拨过去,无人接听,是啊周六晚上老干部管理局怎么可能有人值班?
但朱燕有的是办法,在手机系统里查了会儿,直接找到老干部管理局办公室主任,语气强硬地表示下午的电话涉及到机要局大案,限十分钟内给予答复。
对方不敢怠慢连声答应,果然五分钟后就回过来电话,说老干部管理局值班人员下午两点四十三分接到夏豪家人电话,说夏豪身体严重不适要求立即住院,晚了的话有性命之虞!值班人员检查来电显示夏豪家住宅电话,又询问相关信息后确定是夏豪家人,便按流程与后总医院联系预约登记病房。
朱燕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又拨通夏豪的手机,是他秘书接的,说陪夏老在南方参加座谈会,一天行程比较密切因此有点累,夏老吃了粒安眠药睡了,有事请明天上午九点后联系。
这下傻了眼。
闹了半天夏豪根本没病,精神十足跑到南方参加老同志座谈会,那来自家里的固定电话谁打的?
夏豪本人、秘书等身边工作人员具有完美不在场证明,此次乌龙顿时成了无头公案。
朱燕锲而不舍打电话追查期间,崔源良已与机要二局取得联系并在何昌平专职司机协助下封锁住院部高级疗养区,查封门前和路口监控录像备查。但由于夜色沉沉,光线不佳,无法精准地勘查地面车辙及车辆去向,一时间赶来的领导越来越多,焦急紧张气氛越来越浓,可调查工作却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