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主任再次抬腕看表,道:“给你掰掰道理啊,第一,你提拔副厅的事儿只要提上日程,燕家大院不帮我也会帮;第二,容沧海哪怕一言不发,至少不敢反对,要不然以后甭想进燕家大院;第三,左卓文若能争取到有利位子,对杏子和你的帮助远比苏睿大,你得看清楚这一点。”
“呃,这个……”
蓝京还真的从未想过其中关节,怔忡说不出话来。
“关于杏子空降秦中,此前你没问我,现在随着你俩接触增多想必有了八九分数吧?”
路主任富含深意地瞅瞅他,“开发东郊,燕老爷子恐怕一时转不过弯来,但几十年前的决策不可能一贯而终,总会有调整,有转向,有变化,细节方面我不懂也不多说,总之务必配合杏子做好这件大事!”
第三次看表,然后起身道,“到点儿了,先走一步,你也琢磨琢磨我所说的,不一定都对,你视情况决定是否采纳。”
说罢摆摆手拖着拉杆箱大步远去。
蓝京呆呆看着路主任的背影,脑中思绪翻腾半晌平息不下来。每次与路主任的谈话似乎都这样,时间总是很仓促,信息量总是大得惊人,纵使蓝京反应机敏都有措手不及之感。
“对杏子和你的帮助”,这句话是把自己和郁杏子绑在一起吗?
但是……但是孟龙、高雅等人提拔问题必须靠苏睿帮忙,左卓文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省直机关啊。
蓝京感觉夹在燕家大院与惠铁生之间的滋味真不好受。
没精打采回到铜关,一半为着没能顺利解决一大堆难题,一半实在在容小姐身上耗尽精力,头昏脑胀,晕晕欲睡。
刚进办公室,仿佛听到风声似的走廊间很快人影幢幢,都急切地等着向县委书记请示汇报。
没办法,铜关招商引资、工业兴县、新办公大楼建设等主体工作都掌握在蓝京手里,涉及具体执行层面没他拍板不行。
偏偏这些事儿熊家大院都持不冷不热的观望态度,从而使得县府大院出现罕有的县委热、正府冷的场面。
大嘴巴开少峰忍不住到处发牢骚,说“该抓的不抓”、“不该抓的乱抓”,因为建办公楼这种事按常规都由正府办和事务处负责,而非徐迪为首的县委办。预算好几千万的大工程,就算牢牢捆住手脚都有人喂到嘴里,里面名堂不用说千变万化。
也有人私下揣测熊汝诚县长任期满了,动起异地提拔的念头,但经常接触熊家大院的知情者却说不可能,因为熊老爷子固执地将儿子按在铜关,宁可做万年老二也不准离开。
玄泽那边传来的风声则是,熊汝诚可能背着熊老爷子到市里活动,谋求提拔别的县区当一把手,但市委组织部长冯晓安似乎觉察到什么,在市委书记房振国面前说了句“小熊下身不熊”,此事便告搁浅。
熊汝诚与冯柳青的私情在铜关县领导层面不算秘密,但自科级干部以下知之者甚少,保密工作做得如此到家倒不是怕社会影响不好,而是瞒着熊老爷子,他若知道儿子色胆包天居然把市委组织部长侄女弄上床,肯定雷霆大怒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熊汝诚那桩包办婚姻始终是心头的刺,也真正跟冯柳青彼此看对了眼继而滚到一起,在这当中,熊家大院的财富与权势根本不是冯柳青所考虑的,纯粹心疼熊汝诚不幸婚姻的忧郁,有叔叔在市委撑着,冯柳青并不需要熊汝诚做任何事。
鉴于这个情况,蓝京只含蓄地私下跟冯柳青指了出来从而争取到常委会关键一张弃权票,彻底击垮熊汝诚的信心。其实蓝京并没觉得冯柳青水性杨花或不知廉耻,在男欢女爱方面,他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也从不拿道德帽子约束别人。
问题是明明熊汝诚犯的错,在冯柳青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态度之下,让冯晓安对蓝京产生误解,在其后人事调整当中安排了宗克农那个难缠角色。
蓝京哪肯吃这种闷亏?
在他请求之下,有回常务副市长曾阿华与冯晓安喝酒时,借着醉意在冯晓安耳边说:
“柳青早点回市里好,那个小熊不是东西……”
冯晓安听得大惊,霎时酒也醒了一半,事后让亲信密查之后方知冤枉了蓝京,原来经手的竟是熊汝诚!
天大的过错也不会责怪自家侄女,冯晓安自此把仇都结到熊汝诚身上,试想,熊汝诚哪里还有异地提拔的希望?
不免掉县长职务转到人大已够宽宏大量了,毕竟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