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晚一块儿吃个饭?就只吃饭,没别的意思。”
郁杏子停顿数秒道:“没别的意思多没意思。”
随即“啪”挂断电话。
蓝京看着手机半晌没反应过来:她究竟想有意思,还是没意思?到底答没答应啊?
关掉床头灯,漆黑之中蓝京反复推敲一个问题:
明天怎么在金全友面前完整、清晰地表述自己的想法?
咦,杨金庐陵不是说省领导们明天都没空,最快后天下午才有机会见缝插针吗?
事实如此。
明天一整天省委领导班子集中办公,上午学习京都领导近期讲话精神和最新指示、下发的文件等等,下午逐个过堂17项专项督查和检查方案,日程满满而且不准请假。
纵使左卓文、苏睿、李貌等位高权重的常委,参加这种高等级活动都得严格遵守会议纪律,不敢擅自跑会、串场、溜号。
只有曹巍和金全友可以,因为他俩要防止京都大领导直接来电询问或布置任务。
不然,怎么叫做省委主要领导呢?
蓝京从元旦到现在连续发了四条短信后,终于得到金全友回复,让秘书安排在明天会议期间,中途抽空出来谈几分钟。
因为省委常委都有各自的休息室,进休息室的通道也不同,蓝京提前进去等待不会撞到其他常委。
唯一问题就是给蓝京的时间很短,不可能展开来谈,这样的话蓝京必须精心斟酌每句话,既不能啰嗦重复,又要阐述得透彻明了,还得争取金全友支持,若有可能再稍稍提一提自己个人问题。
——别以为自己摆姿态不说,领导会一直放在心上主动帮忙,大错特错!你不表明自己的想法,领导哪有工夫乱猜?没准还以为你喜欢留在铜关发光发热呢,层级越高的领导越会只做确定的事。
换别的领导,蓝京甚至可以不用准备,比如跟苏睿谈话都处于相对放松的状态。
但金全友不行,有时近于冲撞式的问题容易让人自乱阵脚,有时又会在他步步紧逼下慌作一团。
也正因为此很多干部在他面前晕头转向,开不了口,没法提过分的要求,故而未免不是金全友策略之高明。
迷迷糊糊蓝京苦思冥想到深夜才睡着,起床后仅到办公室露了下脸,没多会儿简单告诉徐迪“我出去一下”,便由蒲旭驱车出了县府大院。
上午越靠近省府大院越堵,好不容易抵达地下停车场已经十点多钟,按事先约的线路上楼、穿过甬道进了金全友小休息室。
等了半个多小时,秘书悄无声息打开门,金全友随即大步进来与蓝京握手,道:
“整个上午我只跑了两次会,一次跟正务院云理通电话,一次跟你见面。”
“小蓝惶恐,惶恐万分……”
蓝京谦虚之后随即转入正题,“今天占用金省长宝贵时间想汇报三件事,一是经协商与秦中成立联合领导小组,沟通协调化解东郊大开发期间的矛盾困难,领导小组定期向跨省都市圈办公室汇报工作……”
“拉虎皮作大旗!”
金全友不客气地说,“你弄个空架子机构就能金刚护体?想得太简单了。”
蓝京不慌不忙道:“是借省里的钟馗打地方的鬼,铜关搭东郊开发顺风车发财,没人说三道四;反之不管哪个阻碍东郊开发,账都有可能记到铜关身上,届时大旗上写谁的名字,不明而喻。”
金全友眼中精芒一闪,深深瞅了瞅他道:“继续。”
“二是苏德亨通在东郊投资汽车产业基地,准备以精品汽车展示中心模式瞒天过海,本质还是违反您的指示搞汽车城,是可忍孰不可忍……”
蓝京刚说到这儿,金全友指着他笑道:
“少在我面前玩这种春秋笔法,挑重点说!”
“重点是有关部门有没有统计苏德亨通在七泽共兴建多少个汽车产业基地,拿它们抵押套取多少个亿银行贷款,中间是否存在转包、转租、分租等情况?”
蓝京道,“也许我多虑了,总觉得苏德亨通比麦谷会的唯一优势无非在于地皮,但地皮拿银行贷款买的,再抵押给银行借贷款,等到一地鸡毛时收拾烂摊子的可不止银行,金省长。”
金全友道:“我会关注,还有呢?”
“第三点关于我个人发展的一点想法,”蓝京故意抬腕看表,“时间有限,今天就不说了。”
表面上没说,实际已经说了,点到为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