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间里又没人了。
有些话在黑暗里说,有些事在黑暗里做,和曝露在青天白日下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殷莳和沈缇的目光隔着榻几对峙着。
男人和女人有时候就像狩猎者和猎物。
在这种时刻是不可以示弱的,谁气场弱了谁就成了猎物。
次间里落针可闻。
殷莳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避。
通常这种情境里,男人有先天的优势。但殷莳从新婚伊始就坐定了“姐姐”的身份,抢占了礼法高地,已经借着血脉悄无声息地规训了沈缇好几日了。
已经让沈缇接受,姐姐在弟弟面前就是可以放肆一些强势一些的。
终于,沈缇先别开了视线。
他下了榻,拂了拂衣摆:“那我去了。”
“去吧。”殷莳说,“处理干净些。”
这种东西,烧了最好,没必要留着。她这里实在不方便,若叫人拿火盆来,动静太大。一件衣服布料不少,火焰起来让婢女们看到,少不得要大呼小叫的。
男人们做这个事就方便多了。
殷莳对古代大宅门内院里没有隐私这件事实在很无奈。
此时也格外能理解为什么有些大丫头、心腹妈妈会如此得重用、受赏识。
那不知道手里握着多少主人的阴私,嘴里咽下去多少主人的秘密呢。
沈缇都要迈出槅扇门了,殷莳又叫住他:“跻云。”
当着别人面就喊“跻云”了,昨天晚上怎么就敢喊他“沈缇”。
沈缇回头。
殷莳温温柔柔地说:“今天不用回这边,直接去那边就行。”
已经不能当他是少年看了,昨晚她就意识到了,沈缇已经是男人了。
开荤没有回头路。
未来她和他能以这种状态坚持多久那是未来的事。但眼前绝不行。她还没有完全站稳脚,一旦两个人发生了关系,她的大好开局就都做了无用功,瞬间她就居于了下位。
那不行。
所以昨晚,她刻意地贴着床里睡。昨天可以说是她成亲以来睡的最不好的一晚了。
吃、穿、睡是她对这个时空最基本的诉求。她从来都没想过爱情或者是地位、权力等等。她只求最基本的,不能连这都做不到。
把沈缇赶到冯洛仪那里去,她要一个人独占大床。
“冯姨娘那边有你换洗的衣服没有?若没有,叫丫头们送些过去,以后也方便。”她就仿佛一个真的大度的正室似的。
为了自己的舒适,连声音都比平时柔了三分。
沈缇凝视着她笑意盈盈的面孔。
“你不必操心,我叫她们安排。”他说完,又看了她一眼。
就装吧。他看明白了,她就靠装骗了娘家一家子人,也是靠装骗了她的姑姑他的娘,哄得了她的喜欢。
不过,她的那些犀利和离经叛道、胆大妄为,只藏在他和她的内室里,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挺有意思的。
沈缇拿着匣子转身走了,嘴角噙着一抹自己都不知道的笑。
他离开璟荣院,往内书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