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陶碗相碰的时候,异变突生。
原本陶做的碗,居然一瞬间变成了玉斛!
柳玉楼骤然一惊。
身边的三个人却好像没有察觉到任何变化。
柳玉楼看了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
奇怪……刚刚的郑大善人有这么瘦么?
郑大善人:“许久不见,二弟,三弟。”
“今日,老哥哥我做东。”
柳玉楼:?刚刚不是还宁书生做东吗?
她心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很快被郑大善人的话打断:“我这杯酒,名叫[郎君清]。”
柳玉楼不由随着他的话低头。
外面还在飘着小雪,他四人坐在亭中。
“此酒名曰[郎君清]。其色晶莹,澄澈若秋水。其味幽幽,清芬如兰芷。”
刘运粮官早看出来这酒不凡:“果然好酒!玉杯之中,更增其色!哥哥,我干了!”
他一饮而尽,露出享受的神色:“甘醇绵长,清雅醇厚,似有君子之风,好酒,好酒!”
见他喝得欢实,郑大善人的忧郁之情也不由得被冲淡了几分。
“饮此酒者,”他幽幽道,“一片丹心为生民,两袖清风平乱世,扶大厦于将倾。”
“方才算得上,郎君清。”
“噗——”
他还没说完,刘运粮官嘴里还含着的一口酒就喷了出来。他一边嚷着“怎么不早说”,一边拼命地用手指抠自己的嗓子眼。
“大善人啊,别用你的高标准、高要求,来要求我这种凡人,好不好?”他一边干呕,一边求道,看那架势,恨不得把喝进去的全吐出来,“我只想自保,没那么远大的志向。你也别说我俗,我就是想活着,带着一家人好好活着。——你看看你说的那些,谁能做到?你自己看看,谁能做到?[亭台楼阁]都不行!"
郑大善人沉默一会儿,忧郁之情更甚。
“其实你不用吐。”他说,“这才是真正的[郎君清]。”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后一仰。向前正回来的时候,往玉斛里吐出来一块带着血的黑绿色胆囊!
可他却好像毫无所觉一般,既不说疼,也不害怕。
看着好端端的人,用那双长满茧子的、清官的手,把自己的胆囊撕得粉碎,分别放进了三人的杯子里。
他接连往他自己、宁书生和柳玉楼的杯子里吐了三大口血,一整个胆囊,却是毫无反应!
血淋淋的肉块,在清酒里上下沉浮。
郑大善人恍若未觉,只是可惜:“老刘啊,可惜你不识货,错过了这等好酒。”
血色把原本清澈漂亮的玉酒变成了满是腥气的秽物。
郑大善人还在悠悠念着:
“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
“一片丹心,一枚苦胆,又与何人说?”
玉杯之中,已经分不出是血,还是酒。
“怎么不喝呀?”
吐出了胆囊的郑大善人没事儿人一样,凑过来:“小章,是不是不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