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倾娆全无防备,在这几乎要将自己揉碎的力道中,被压得骤然一个前倾。
短暂地一愣,却也没有时间多想,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匆匆转过头去,对沙摩多的几个随从道:“你们也快跟上!”
语声落下,已经一夹马肚,匆匆往马车的方向而去。
而环绕在自己身后的那双手臂,不知何时也已经不着痕迹地放了开去,就好像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一般。
只是,身后重重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迫近,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几乎要将他们卷入其中。
楚倾娆握紧了缰绳,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太妙。
无论是坐马车还是二人同乘一马,速度都绝对无法和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所抗衡,就算是一直这么跑,也终于会有筋疲力尽,落入敌手的那一日。
更别说,身后还有徒步跟随的真假随从,和尚在马车上的巴斯。
而身后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骤见一人一马,从斜前方飞奔而来,如同一把尖刀班,生生插入,最后停在了自己的身后。
一个清亮的声音,贯穿了千军万马的蹄声,道:“住手!王爷密令在此!”
大胤王朝的王爷自然有许多位,然而真正有实权的,不过一人。于是久而久之,朝野上下,当得起“王爷”这个称呼的,便也只剩下了那一人。
闻者,无需指明,一听便知。
于是方才气势汹汹的追兵,迟疑之后,终是在为首将领的旨意下,缓缓停了下来。
几步之遥的楚倾娆,亦是勒马提缰。却不是因为那道从天而降的“密令”,而是……她认出了说话人的声音。
沙鹰依旧是那副模样,一身湖蓝色的小短衫,圆圆的脸蛋,水汪汪大眼睛,充满了童真和稚气,仿佛一直都长不大一般。
而此时此刻,她正神气活现地高坐于马上,毫不畏惧地面对着面前众多人马,高声道:“王爷有令,若见商队护送女子北上,不可阻拦!”
说话的时候,她略略回身看向楚倾娆,不着痕迹地一笑。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有了短暂一刻的对视,又很快分离。
而对面人马之中,一个将领模样的人打马走出。他眯起眼,将面前看似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草草大量一声,声音里透着戏谑,道:“这位小姑娘不知多大岁数,以为凭着你一句空口白话,我们就会相信你说的是王爷的旨意?”
毕竟在他们看来,一直对北戎态度强硬的王爷会将到手的北戎人就这么放走?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沙鹰神情却十分淡定,她弯起眉眼,冲着对方甜甜笑道:“诸位大哥哥,我年纪虽小,但跟在王爷身边那么久,该知道的道理却自然也是知道的。怎会空口无凭,让你们难做呢?”
说着,她侧身从马背的包袱中取出一物,朝那将领抬手抛了过去。
将领抬手接过,见是个方方正正的东西,心中已是一动。待到抬手将包袱揭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事务时,更是当场变色。
周围余光瞥见那东西的人,眼底也无不是露出讶异之态。
这是……摄政王的印章。
祈晟往日在发号施令时,遇见重大事务自然以小皇帝的名义,而在自己职权范围内的,则是用自己的印鉴,故而军中上下,对这枚印鉴的图纹,自然都是熟悉。
而印章本身,意义又远远大过印鉴的图纹。若非是出了极为紧急的事情,王爷又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旁人,作为信物?
更何况,从这小丫头的话中,也隐约听得出,她是王爷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