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多,含璋再度见到了孔四贞。
孔四贞比之前的状态还要好上一些,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的,十分精神。
大约是远离了战场的缘故,她身上没有那种铁血沙场的味道,穿着一身酷飒的衣裳,腰带勒的紧紧的,倒是勾勒出一点女儿家的腰身来。
含璋这回有孕倒是也没有怎么折腾。她身体健康,现在又正是年轻的时候,怀孩子也没有那么脆弱,偶尔有些不舒服,慢慢也就过去了。
孔四贞上回见含璋的时候,含璋还尚未有孕,孔四贞在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见皇后娘娘精神尚好,也并没有憔悴多少,反而还是从前那般光彩照人的模样,而且似乎更温柔了些。
孔四贞也就放心了。
贺过含璋,孔四贞就与含璋说起了海事。
她到福建后,因为越来越忙,与皇后娘娘的通信就少了许多,后来更是出海了一段时间门,这就有好些日子没有写信了。
所以很多事,都是旁人告诉皇后娘娘的。但旁人说了,总不及她亲自来说的清楚。何况海上的事情,她知道皇后娘娘也是很关心的。
孔四贞所说的进度,和含璋料想的差不多。
海岛上的事情,福临那边自有打算。出海的事情,也有孔四贞施琅他们筹谋,含璋只是领了个头,实际上也是不需要她再费心什么的。
说完了正经事,孔四贞便与含璋闲坐,她饮茶,含璋只能用一点鲜果汁了。她有身孕,饮不得茶。
“如今人人称颂的女将军,倒是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能陪着我坐在这儿看花,饮茶。”含璋在这里从没有朋友。
她一穿来就是皇后,还是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出身就这么高了,谁敢跟她做朋友呢?
有亲人有爱人有孩子,一来就受到了呵护与关爱,但是却没有能交心的朋友。
她也不能随便把人当做朋友的。似巴氏杨氏那样的,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含璋的朋友。
含璋现在想,她是真的将孔四贞当做她的好朋友了。总觉得她们两个人,从骨子里都是相似的。
从一开始,孔四贞交付了她信任,而她,也在尽心尽力的让孔四贞完成她的梦想。现在回头去想一想,两个人都没有提过,但是,这就是好朋友了吧。
“我还要在这里待上几日。娘娘若喜欢,可以允准我天天进来,陪娘娘看花,饮茶。”
孔四贞甚至还俏皮一笑,“只要皇上不嫌我烦扰娘娘缠着娘娘就好了。”
含璋就笑了:“你能来当然好。皇上也忙,哪能总陪着我呢。我也不耐烦和他去前头见大臣,听他们说话我都想睡觉。岁岁一日两趟的来,请了安就跑了,倒是外头的事更叫她感兴趣些。说什么京城里没有这么好玩,现在不玩等回去就没得玩了。要在外头玩个够。”
“阿哥公主们都要读书,出来也不得放松。倒是就我一个闲散的人了。”
孔四贞也笑。这么多年了,孔四贞难得这样温柔放开的笑一回。
她的心倒是比去年上京的时候更放松了些。
待在含璋身边,心情也是惬意下来了。
她由衷地道:“听见娘娘这样说话,看见娘娘这样说话,忽然就觉得国泰民安,岁月悠长,不外如是了。心里像是热乎乎的很舒坦。”
含璋笑了,慢慢回眸瞧了一眼身后侍奉的墨心,墨心会意,悄悄进屋去了。
含璋笑道:“孔姐姐向来待我真心,什么都愿意和我说。到了我这个地步,大约也是不好和人相处的。倒是孔姐姐一如既往。孔姐姐心里明白,我是拿姐姐当至交好友看待的。”
“姐姐看着我好,其实我这两年,也觉着姐姐越来越好了。”
“尤其是这一回,总觉得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大不一样了。姐姐走过来了,也走出来了。真好啊。”
孔四贞垂眸轻笑,眸光挂着几分云淡风轻的从容:“倒也不是娘娘一个人这样说。很多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一路走来,见过太多的人了。最开始的时候见过的人,现在再见到她,当然会觉得她大不一样的。
人么,总是会变的。要么变得更好,要么变得更糟。
孔四贞转过眼眸,眸中有她这样年纪该有的灿烂与光亮:“说句僭越的话,我其实觉着,我与娘娘,都走过来了,也都走出来了。以后,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含璋很惊讶孔四贞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众人看来,含璋进宫就得了福临的宠爱,一日赛一日的独宠。有了含璋之后福临就再也没有碰过别的嫔妃。
还得了太后的万分呵护。有了皇上与太后的爱护,几乎是没有人敢招惹含璋的。皇后娘娘该是何等的幸福啊。
可偏偏孔四贞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一开始框在含璋身上的束缚。哪怕只是一点点一些些,她也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