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婴:“……”
叶攸宁进了膳房,果然,喻隐舟还未用朝食,膳夫们知晓昨夜营地闹了刺客,君上心情不佳,因此还在琢磨为君上准备甚么样的朝食,才能避免变成被殃及的池鱼。
膳夫们听说,君上一大早便叫太子去牢营,肯定是为了昨日刺客一事,哪知太子没去牢营不止,还跑到了膳房来,膳夫们都不敢与叶攸宁搭腔,唯恐火势烧到自己的身上。
叶攸宁自顾自寻了一些红豆,又将糯米磨成粉末,拿出所剩无几的石蜜,开始熬制红豆冰粥。
红豆沙细腻顺滑,加入糯米粉,瞬间让红豆粥变得浓郁起来,最后加入清甜的石蜜,找来冰凌拔着,让粥水快速凉下来。
红豆冰粥熬制简单,但亦是用了不少时间,叶攸宁将红豆冰粥装入精美的食合,提着食合这才往牢营而去。
膳夫们在背后窃窃私语:“看着罢,太子怕是要惹怒了君上!”
“是啊,君上如此说一不二,太子这次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我觉不然,太子的红豆冰粥,闻着便觉清甜消暑,说不定能叫君上爱见呢。”
叶攸宁进了牢营,喻隐舟已然兀自等待整整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之间,喻隐舟的脾性由动怒,转变为暴怒,随即是极怒,等怒火达到顶点之时,喻隐舟竟有些没了脾性,怒气反而愈发的降下来。
等叶攸宁踏入牢房之时,喻隐舟已然自顾自生过了气。
“呵,”喻隐舟冷笑道:“太子好大的谱子,还知道来?”
叶攸宁提着与牢营肃杀之气格格不入的精美小食合,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在型架上的旧部,又看了一眼对自己冷嘲热讽,没有半点子好脸色的喻隐舟。
叶攸宁将食合放在布满血腥刑具的案几上,似乎是觉得那些可怖的刑具有些子碍事儿,还带着帕子,将那些刑具规制了规制,按照大小号依次顺手摆好。
喻隐舟:“……”
叶攸宁将食合打开,从里面端出一只圆口的小豆,道:“听闻君上没有胃口,还未用朝食?”
喻隐舟冷笑一声,又是冷嘲热讽的道:“哦?孤没有胃口,这是拜谁所赐?”
叶攸宁道:“如今夏末初秋,早晚寒凉,中午却燥热无比,容易生胃火,攸宁亲手熬制了一碗红豆冰粥,清凉消热,请君上试一试。”
叶攸宁白皙的素手端着精致小豆,将红豆冰粥捧给喻隐舟,喻隐舟本打算拒绝的,不想给叶攸宁这个颜面。
但那冰粥散发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尤其是被冰块拔过,凉气丝丝绵绵,红豆粥中还有叶攸宁亲手捏的糯米小圆子,沉沉浮浮,一个个圆滚滚,好不可爱,莫名便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治愈力。
便是只这么看着,也觉得这碗冰粥甜品,格外的令人心旷神怡,更不要提尝一尝了。
喻隐舟还未用朝饭,为了等叶攸宁,如今已然过了朝饭的时辰,他的作息向来规律,此时闻到清甜的香气,忍不住腹中翻滚起来。
喻隐舟冷冷的哼了一声,随手接过红豆冰粥,拿起小匕舀了一勺甜粥,送入口中。
红豆沙细腻无比,糯米增加了顺滑之感,令红豆冰粥既细腻又顺滑,层次分明而丰满,加之糯米小圆子的软糯,石蜜的芳香,分明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冰粥甜品,入口竟说不出来的满足,一股餍足之感油然而生,毫无道理。
喻隐舟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小豆中的冰粥,他吃过万千滋味儿,山珍海错,但凡是最珍贵的,喻隐舟都食过,眼下这碗冰粥,再简单不过,却有如此奇妙的滋味。
叶攸宁微笑道:“君上,可还合口味?”
喻隐舟面色冷淡的道:“尚可。”
他虽这般说,小巧的小豆瞬间见底儿,红豆冰粥被他三两口食得干干净净。
师彦站在喻隐舟身后,眼巴巴瞟了好几眼冒着丝丝凉气的红豆冰粥,口涎分泌,食指大动,饿得胃中咕咕直叫。
嘭!
喻隐舟把干干净净的小豆重重撂在案几上,道:“不要以为太子你……”
不等喻隐舟把话说完,叶攸宁已然笑盈盈的开口道:“君上请放心,攸宁是绝不会逃跑的。”
喻隐舟眯起眼目,似乎是不相信。
叶攸宁条理清晰的道:“如今大周风雨飘摇,外面兵慌马乱,到处都在打仗,因着天子病重,不想诸侯侍疾的缘故,雒师紧闭大门,想必此时天子自顾不暇,也顾不得攸宁这个废太子。”
叶攸宁顿了顿,有条不紊的继续道:“攸宁的身份,便是砧板上的肉,承槃中的餐,若是踏出君上的大营一步,出不得两日,亦要被其他诸侯捉了去,与其被其他诸侯选择,攸宁更愿意掌握主动权,选择君上。”
“哦?”不知是方才那碗清热消燥的红豆粥的功劳,还是叶攸宁温和柔软的嗓音的缘故,喻隐舟的火气,已然全部压了下去,眯起眼目,道:“太子选择于孤?这倒是新鲜了,为何?”
为何?
叶攸宁挑了挑眉,露出一抹审视的笑意,这个王叔虽无理取闹了些,多疑多变了些,但皮囊足够赏心悦目,起码……下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