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白天琦又一次来到病房查房,他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医生,把张山出院单开好,连同之后张山需要的药都开好了,叮嘱张爸不要忘记一会儿去药房拿。然后又旧事重提,提起了配合研究的事。张爸嘴里哼哼哈哈,嘴里说着无可无不可,然后又说下次一定,白天琦见此情景也是长叹一声,打算以后有机会再找院长聊聊,看能不能从其他途径说服这一家配合研究。
张爸楼上楼下跑了几趟,很快把出院手续办好,在病房里没坐几分钟,病房门被被敲响,进来一个司机模样的人。这人自称是欧阳凯派来的司机,任务是专程来接张家三口回家。司机很有眼力见,热情的帮张妈拎起了放在地上的几个大包。张爸拎着另外几个大包,张妈搀扶着儿子,乘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一家三口坐上了一辆商务车,司机发动车辆,车子慢慢向车库出口开去。
张爸坐在了副驾驶,张妈则是和儿子坐在后面宽大的后座上。开了好一阵子,眼看上了高速,张妈再次仔细端详了儿子头上的缝合口,赞叹道:“到底是京城大医院,技术真是高,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这里有个伤口,等头发长起来就一点儿都看不见了!”。
张爸回头道:“重点不应该是把钢筋从儿子头上拔出,没留后遗症么?”,张妈瞪了张爸一眼:“留疤以后不好找媳妇!话说儿子你头上有个窟窿,为啥头皮没有向下凹陷的痕迹?”。
张山有点哭笑不得:“医生说我那窟窿很小,头皮和头骨之间也有脂肪和组织,有一定的厚度,所以看不太出来!”
张妈:“看不出来好,破了相不好找媳妇!”,司机插话了:“大姐你不用担心,你儿子见义勇为,成了英雄,以后还怕找不到媳妇?”。
张妈说:“这事你也知道了?”,司机眼睛盯着路面,回答:“别说我了,这事儿咱远郊区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一会儿到了咱远郊区,区里还组织了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欢迎英雄回家!”。张家三口听到都不由得一愣,因为之前没人告知他们这个消息。
这时司机的手机响了起来,司机摸了一下耳朵上卡着的蓝牙耳机,嗯嗯啊啊的回答了几句,然后挂断电话,目不斜视的说:“办公室来电话了,仪式地点在你们家小区门口,咱们差不多15分钟下高速,5分钟左右到小区。”
张山心想:“到时候该不会需要我发言之类的环节吧,不会吧不会吧!作为深度社恐,当众发言,最为致命!”,但又转念一想,这个环节应该是躲不过去,为了不当众丢丑,于是心中暗暗开始打起腹稿来。
还没进小区,远远的看见小区门口彩旗招展,人声鼎沸,小区门口一个巨大的气球拱门,上书几个大字:“热烈欢迎见义勇为英雄张山痊愈回家!”。
张山一看这架势,莫名感到有些羞臊,期期艾艾的下了车。车下全是人,他一下车,路边有人手持喷射礼花,就是婚礼上的那种,“嘭”的一声彩带漫天飞舞,一群记者上来,“咔嚓咔嚓”一顿拍。
一个身穿行政夹克,领导模样的中年人等候在旁边,见张山下车,走上前两步,一把握住张山的手,说到:“找同学你好,我是区秘书长宋子延,我代表远郊区80万人民,欢迎英雄回家!”。
然后紧抓着张山的的手,转身和张山并排,面向记者,又是一阵灯光闪烁,险些把张山眼睛闪花。
拿着话筒,带着摄影机的记者上前,把话筒递到秘书长面前,询问了区政府对此事有何看法。这宋秘书长一看就是早有准备,当着镜头,侃侃而谈。先是把张山一顿夸,然后表示张山能有英雄行为,这是精神文明建设结出的硕果,最后当着记者的面,大声宣布“为表彰张山的见义勇为,区政府给张山同学授予‘见义勇为模范’称号,并颁发奖金,壹万伍仟元整!”。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了围观者的惊呼,紧接着不知在谁的带领下,鼓起掌来。大家为区里的手笔震惊了一下。要知道,这是区级奖励,就连市里去年颁发见义勇为奖,才发了五千元奖金。
张山听到此处心知肚明,这里面怕是有欧阳凯的手笔在里面。
采访完秘书长,记者又将话筒指向了张山,询问了张山关于此刻的感想。好在张山之前有所准备,先是表示当时只想救人,没有过多想法,然后感谢了父母,感谢了区政府,感谢了学校,感谢了在救治他过程中,付出了巨大努力的医务工作者,并且表示:“如果下次遇到危险,我还是会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他的回答掷地有声,大义凛然,把一个毫不利己,专门为人的英雄形象表现的淋漓尽致,自然也获得了一片掌声和欢呼。
宋秘书长接过了后面有人递过来的支票模型,上面醒目的写着大小写的现金:壹万伍仟元整。然后递给了张山,张山下意识的和宋秘书长一起抱住这个支票模型,又是一阵能晃瞎人的闪光灯,这个仪式才算结束。当然宋秘书长底下悄悄告知,奖金的发放不是通过这个模型支票,之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联系张爸,把奖金打入张爸的账户。这一切很合理,毕竟张山才16,属于未成年,奖金只能发到给监护人账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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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秘书长依次和张爸张妈握手告别后,谢绝了张家进屋坐坐的邀请,坐车离开了。人群渐渐散去,张家三口到了自家楼下,在商务车司机的帮助下,把大包小包扛回了家。司机走后,三口人坐在沙发上,还没把气喘匀,自家门铃“叮咚”的响起来。
张妈让儿子别动,自己从沙发上起身,去开门。张山听到门被打开,紧接着“胖子”王磊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阿姨好!山子出院了?”,张妈赶紧招呼王磊进门:“出院了,快进来坐!”。
此时张山已经站了起来,跟王磊来了个面对面,王磊情绪激动:“你小子可算回来了,差点吓死我!”,然后侧脸,毕恭毕敬的向张爸打招呼:“叔叔好!”。
张爸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用上学了?”,王磊摸着后脑勺,咧嘴笑道:“今天大考,我提前交卷,刚赶回来看看山子,一会儿下午还有考试!”。
张山一把拽住王磊:“走,咱俩回我屋说!”。王磊朝着张爸张妈龇牙一笑,跟着张山回了屋。关上门后,王磊迫不及待的说:“你出院好快,我前两天去医院看你的时候,你还没醒!”,张山笑回了一句:“你不希望我醒的这么快?”。
“哪能呢!你当时可吓死我了,我拉着你说话呢,你蹭的一下就窜出去了,那速度,简直能拉出残影!然后我就看见你抱着个孩子飞起来了,我当时都以为那孩子已经被车压住了!”王磊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你飞来起来了,真的是飞,当时我感觉你滞空时间快赶上科比了!”。
张山笑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真的铁子,时间只长不短,然后你摔到阴影里了,我跑上去看,小姑娘被你抱怀里,坐在那儿哭,你躺地上一动不动,脑袋下一滩血,头上插着根钢筋”,王磊瞪大了眼睛,挥舞双手,“我以为你挂了,当时吓傻了!然后旁边一女的冲上来,抱着小女孩哇哇哭”。
张山暗想,这个女的应该是欧阳凯爱人,现在他的干婶子。于是问道:“然后呢?”,“然后我看见你好像还有气,胸膛起伏,知道你还活着,赶紧打了120。然后我看你还被钉在地上,保不齐得先切开钢筋再去医院,就打了119,还给你爸妈打了电话,然后没几分钟消防的就过来了”。
张山心想:“这胖子粗中有细,还能想着打119,让消防的过来剪钢筋,也算是临危不乱了!”。
于是又问道:“再然后呢?”。“再然后消防的在你旁边比划半天,好像是为用电锯还是液压钳争论了一下,这时候120的的到了,说不能震动,于是消防员拿泡沫把你固定了,用液压钳把钢筋剪断了。话说那液压钳真大,后面的管子那么粗!”,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张山扶额:“说重点!”,“重点就是剪断了钢筋,120把你和小姑娘都拉上车,我跟着到了医院,见到了你爸妈。然后小姑娘爸爸来了,医生说治不了,他说能叫直升机送市里治,然后我跟着你爸妈坐车去了学校操场,飞机来了以后不让我上,我就回家了!”
张山点点头,后面救护车送到医院的部分,听爸妈说过,于是问道:“之后你去医院看过我?”,“可不是么!二天我给阿姨打电话,说要过去,你妈说你手术很成功,在重症监护室,来了也看不见,不让我过去,还说别让我耽误学习,有消息会随时电话告诉我。”说完环顾四周:“铁子有水么?嗓子都快说冒烟了!”。
张山朝着门外大喊了一声:“妈!咱家有水么?”,话音未落,张妈就拧开了张山屋门把手,手里捏着一瓶可乐,递给王磊:“知道你爱喝这个!”。王磊接过来喜不自胜:“谢谢阿姨!您就是我亲妈!”,张妈笑骂了一句:“就你这臭小子会说话!”。
张山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亲妈:“我的呢?”,“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喝凉的,忍一会儿,水马上烧开了!”。说完带上门离开了。
张山十分无奈,看着胖子在眼前“吨吨吨”连喝了几大口。胖子用手背擦了擦嘴,然后说:“后来周六我还是坐车去了医院,那时候你已经住到了普通病房,我看你的时候,你头上都是纱布,脸色看着不太好看,还在昏迷,阿姨说刚做完手术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胖子接着说:“前几天我又去了,你还没醒,但看着脸色好看多了,你妈说医生来看过了,许是很快能醒。我看你没啥事,放心不少,就回来了”。
张山喟叹了一声:“月考了?”,胖子回答:“是,这回听说这次考试后又要搞大排名,‘老古头儿’天天在班里打鸡血!”。胖子嘴中的“老古头儿”,是张山和胖子的班主任,姓古,叫古志文,60多了,是个体型削瘦的老头儿。听说带完他们这届就要退了,别看快退休了,老头儿热情不减。张山所在班级是高一年级的重点班,看样子‘老古头儿’拿出了要把他们这届都送进重点大学,给自己教育生涯完美的画个句号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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