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隔着十几米的长廊,隐隐约约传来坊里楼妈妈的声音:“绿盈,可给姑娘换好了衣裳?”
那绿盈姑娘道:“回妈妈,衣服已经送进去了,这会儿许是醒了。”
脚步声越发近了。
萧景姒放下茶杯,走至屏风旁,拂了拂那绿色的纱裙:“别出声,这钟萃坊是凉都数一的妓坊,外头多是世家公子,不能叫人瞧见了你的模样。”
凌织下意识地捂住嘴,眼底慌张惊惧。
倒是萧景姒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地换上屏风上的衣裙,取下束发的丝带,一头青丝垂落,她坐在铜镜前,挽发描眉,珠钗妆点,不过寥寥一番拾掇,镜中女子便曼妙妖娆。
方才一袭白衣出尘,此时绿装亦是妖娆。
便是身为女子的凌织,也一时未能挪开眼。
萧景姒起身,取过覆面的绿纱,将面容遮掩:“紫湘,莫要打草惊蛇,先带郡主离开。”
“是。”
言罢,紫湘直接将怔忡失神的凌织扛在了肩上,纵身跳出窗户,凌织惊得紧紧捂住嘴,险些叫出了声。
这时,脚步声已到了门前,门锁被打开,门外女子唤了一声:“姑娘。”
随机,门被推开,萧景姒拂手,放下了珠帘。
绿盈先行走进来,随后是楼妈妈,她站在珠帘外:“姑娘,你也别和妈妈闹,到了我这钟萃坊的姑娘,可没几个能清清白白出去的,即便是清清白白出去了,也摘不掉风尘女子的污名,你不如识相些,乖乖听话,也可少吃点苦头。”
萧景姒不言。
楼妈妈又道:“今儿个你运气也好,有位大家的公子专门点了楼里还没伺候过人的姑娘,而且那位公子出手阔绰,一看便是富贵人家,模样更是一顶一的好,你过去了好好伺候人家,若是讨得那位公子欢心,指不定那公子抬了你回府做姨娘,日后也不用再伺候旁的人。”
软硬兼施、恩威并施,这楼妈妈,倒是个巧舌如簧之人。
萧景姒低头,应承道:“妈妈,我知晓。”
楼妈妈这才眉开眼笑:“这便对了,你这模样,妈妈也不会亏待你。”又道,“你稍后片刻,待会那位公子会亲自来寻你。”
萧景姒点头,这般顺从温和的性子,让楼妈妈十分欣喜,吩咐绿盈,在屋里点上熏香,又送来一壶助兴的好酒,便笑眯眯地出了厢房。
房门合上,萧景姒起身,将那壶酒尽数倒入了香炉中。
片刻后,忽而听闻脚步声缓缓,萧景姒转身藏入珠帘后,素手便拔下了珠钗。
门开,脚步声极轻,闲庭信步般,不疾不徐,那人背着油灯烛火,地上落下纤长的身影,他伸手,莹白光洁的手指拨开珠帘。
萧景姒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拽,擒住了他的肩,指尖珠钗便抵在男子咽喉:“别动。”
他身体微微一僵,缓缓一声低喃:“阿娆。”
萧景姒怔愣住。
楚彧低头,突然就有点慌神。
萧景姒松开手,将珠钗别回发间:“你怎会在此?”
她这么问,楚彧更慌神了,目光炯炯地盯着萧景姒,信誓旦旦地保证:“阿娆,我不是来逛妓院的。”
萧景姒沉默,她说了什么吗?
楚彧生怕她不信,特别强调:“真的不是。”
萧景姒眉头一皱:“院里的老鸨说有位公子专点了没有伺候过人的姑娘,便是你?”
楚彧低头,局促地俯身看她,小声回话:“是我。”他怕阿娆生气,便立刻解释,“阿娆,你要信我,我不喜欢旁的姑娘,也不喜欢寻欢作乐,我以前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今日也不是来寻姑娘的,我,”他抿嘴,唇色鲜艳欲滴,害羞地低了头,“我还是清白的。”
萧景姒闻言,低头,耳根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