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生了几天,颐华长公主已归朝,太子婚事被提上议程。大凉二十九年,冬月初九,天家三王大婚。
那日卯时,起了大雾,天家迎亲的锣鼓喧天,凉都铺了百里红妆,共襄盛况,文国公府外,鞭炮声声,振聋发聩。
卯时三刻时分,国公爷来了一趟景和院。
“景姒呢?”
云离挡在寝屋的门口,回道:“七小姐尚未起。”
昨日夜里,文国公差人去宫里请七小姐回府观礼,夜里大雾,十分严寒,七小姐有些着凉了,后半夜里便发起了热。
文国公颇为恼怒:“这都什么时辰了,宫里的迎亲队伍便要来了,她还在睡觉,成什么体统。”
云离不做声,萧奉尧倒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个七女,他可没本事管。
待国公爷走后,云离端了热水轻手轻脚地进了寝屋,将照明的烛火捻灭,见榻上的人儿还未醒,似乎睡得不太安稳,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都是冷汗。
云离唤了一声:“七小姐。”
她挣扎了一下,却昏沉不醒,嘴里轻喃着什么。
大抵,是梦魇了。
“阿娆。”
“阿娆。”
“阿娆……”
声音像从古老的幻境里传来的,她骤然回头,楚彧从城西河畔的桥头走来。
走近了,楚彧灼灼地看她:“我等了你许久。”
她微微敛下不知为何而凌乱的眸:“常山世子等我作何?”
他说:“我要出征了。”
她猛地抬起了眼。
目光相视,楚彧的眉眼亦如初见,那般缱绻痴迷的柔光里,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他说:“阿娆,我不放心你。”
有何不放心呢?她就快要嫁入东宫,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了,只是为何,如此怅然若失。
她一言不发,从未这样认真地看过楚彧。
他突然抱住她,低低沉沉的嗓音萦绕在耳旁:“阿娆,若有人欺了你,你写信去南地,我会回来,不管在何处,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然后,楚彧走了,她不知为何,那天在城西河畔站了许久许久。
“楚彧。”
“楚彧……”
云离细听,七小姐似乎在唤常山世子,是什么样的梦呢,七小姐都哭了,泪湿了枕巾,云离湿了帕子,给她擦眼角的泪痕。
一梦经年,那是前世留下的殇,在隐隐作痛,梦不醒,不休。梦里,仍是上一世光景,城西河畔的柳絮纷飞。
“萧景姒。”
来的人是赵晗,景姒也曾听闻,因近日夏和边关来扰,楚彧亲征,赴嵘靖南地御敌防守,敏王妃一夜变作了下堂妇。
算算时间,楚彧已出征三月有余了。
赵晗突然发笑:“你可知道楚彧现在在何处?”
她骤然抬头看向赵晗。
“他被我皇兄穿了肩胛骨,锁在了夏和的天牢里,火烧鞭笞,用尽了刑罚,可是怪了,却怎么都弄不死。”
“他那般受罪,还要托了你的福。”
“夏和来犯,本就是我皇兄与顺帝布下的诱饵,三十万大军也擒不住他,倒是你的一封信,便让他束手就擒只身去了仓平。”
“你不知道吗?仓平有十万夏和大军在等他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