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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准备行礼,慕朝云便从窄小帐篷露脸。
人一现,天光也失色。
不必多说,赵候已明白谁才是所谓的农监。
这么些年来,慕朝云习惯了别人总有的片刻愣神,见状并无催促之意。
——被皮相迷惑,她年纪尚小时也常有。
等两分钟。
趁着这个功夫,慕朝云不着痕迹打量对方。
眼前的一国君主嬴姓赵氏,名种,与秦国的关系颇为密切,总想与魏王魏罃争个高低,一统三晋,可也与秦、与三晋闹得难解难分。
说到赵成侯赵种,或许很多人并不记得,可他的孙子,也就是在位时间与嬴驷、嬴稷在位时间都有交集的赵武灵王,那个开创了“胡服骑射”,将赵国骑兵正式纳入军队兵种的雄主赵雍,或许大家就记忆深刻多了。
不过,她记忆最深刻的,还是对方最终退位给次子,自称“主父”,结果引起长子不满,发动变乱,被围困行宫三个月,最终饿死沙丘的事情。
她当年看史书,对这一段实在是意难平。
一代雄主啊!可以称得上是骑兵先祖的赵武灵王啊!居然被饿死,谁受得了啊!
要知道,赵武灵王可是让战国大魔王嬴稷都感到头疼的人物。
唔,驷崽都还没长大,嬴稷还远着呢。
她真是想多了。
思绪被她重新拉扯回来,凝眸看向回神行礼的赵候。
“阁下可是秦国栎阳农监慕嬴?”
慕朝云回礼,也回话:“赵候唤我慕朝云便好。”
她来这里,用的可不是秦人的身份。
“使者说笑了。”赵候摆出笑意,“秦国愿伸出援手,种感激不尽,岂敢怠慢秦公室女郎。”
“赵候说笑了,我不代表秦公,更不代表秦国公室,我只是为赵国黔首而来。”慕朝云也回他这么一句,笑意浅淡,“秦赵两国原本该如何便如何,不必给我面子。”
扯秦国和秦公下水,就不必了。
秦国暂时打不过魏国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余地。
一统天下又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事。
赵候愣了一下,复又行礼:“可农监与门客亲身前来,为我赵国受苦良多,种心中总归过意不去。”
不来慰问两句,宋钘几个稷下学宫的一回去,天下读书人能把他脊梁骨戳破。
单论这一点,他就得掂量一二。
慕朝云笑:“赵候也不必过意不去,我不为赵国不为你而来,只是为这里的黔首而来。”
赵候:“他们毕竟是我赵国黔首。”
“不,”神使抚了抚手边衣袖,看着远处开阔空地上,一个个冒起来的鼓包,“我会为天下黔首而去任何险地,并不只是为赵国黔首而来。”
选择了秦国为大本营是一回事儿,并不代表她要漠视天下人。
毕竟她的本意,是想要试试令这片土地尽早和平安定,而不是要哪一国一统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