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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稷笑得更开心了。
他吃饱,往后瘫在椅子上坐了一阵,才站起来,兴致勃勃道:“还是稷儿帮姐姐打下手吧。”
想了想,补充一句,“让政儿烧火。”
慕朝云说:“好。”
上次做麦芽糖,似乎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可嬴稷还很熟悉一切流程。
说要给他做糖的慕朝云,也只是在光滑的大理石上面勾画了一条龙。
将签子别上去。
嬴稷拿在手上转着,对着光看透明的琥珀色糖。
他眯着眼,感叹:“姐姐做的麦芽糖还是这样好看,有些不舍得吃了。”
慕朝云没有说话,只是在大理石上继续勾画。
简单的线条,很快就将一群人勾画出来。
嬴稷眯着眼去辨认:“这是大父、阿媪、阿父、姐姐、政儿和我?”
“嗯。”
其实慕朝云还想把他的臣子也画上去,但是想着,最重要的位置,还是留给家人就够了。
这张画,她并没有要把签子放上去的意思。
“真是舍不得吃吶。”嬴稷看着那张糖画,见慕朝云让六六找来树脂,将其做成一个巨大的、包裹在树脂里面的画。
画被装在浅口的盒子里。
盒子是漆盒。
他头一次见姐姐这样铺张,不由得笑了。
“幸好商君不在这。”他捧着漆盒直乐,“要不,稷儿都不敢随便要。”
小时候稍有铺张浪费,商君那双眼睛就会像鬼火一样,什么话也不说,但就是看着你。
慕朝云看着他沾惹烟火与灰尘的样子,对他道:“去洗漱吧,我帮你挽发。”
现在,唯有她的年龄比稷宝更大。
嬴稷抱着漆盒应好,连洗漱时都要摆在旁边盯着看,稀罕得不行。
洗完澡,将头发擦干熏香,抹上顺滑的头油细细媲过。
慕朝云接过寺人手中的梳子,替他把头发顺了一遍,给他编上辫子。
嬴稷看着黄铜镜子里面垂眸的她,笑着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说了一阵,并不熟悉装扮的慕朝云,还没给他把头发弄好,他便看向镜中另一人。
“政儿。”他招了招手,“旁边坐着,陪高父说会儿话。”
嬴政从善如流。
可他从来不是多话的人,坐下也不知晓要说什么,只是沉默陪伴,抿唇看着对方。
多话的嬴稷,根本不需要他开口,他一个人就可以承包整个场子。
“孝公当年全了献公心愿,东出函谷,收回河西诸地;惠文王全了孝公心愿,将我大秦的威名播种在山东诸国,彻底占据驻扎在中原大地上。”
“我,全了惠文王——”他的手向着自己抖了抖,“我王父与兄长一统中原大地的心愿。”
嬴稷的眼眸中,依然闪动着雀跃的光。
可嬴政也瞧见那双眼,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灰色。
那是将死之人的眼睛才会露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