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圳回湖南我是千里奔袭,我们县的中医院,肿瘤科的老医生田光良是龚智的亲舅舅,有这一层关系,有些话就可以说得很透。
龚智也从张家界回来了,田医生反正就好一口酒,我便给他拎了两瓶五粮液,实话讲,我去见他内心是崩溃的。
田光良指着我爸体检的片子:
“小陈,根据我二十多年从医的经验,你父亲肝脏上是肿瘤没有异议!关键是这个位置太要命,太靠近血管了,没有可能动手术!”
我低着头不说话,情绪低落到了极点,其实结果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长沙那边的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父亲就是恶性肿瘤。
“舅舅,你建议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治疗?”龚智在旁边道。
田光良看了一下桌上的两瓶五粮液,叹了一口气,道:
“我实话讲小陈,如果不是特别富裕的家庭,我不建议你进行过多的治疗!现在不能动手术,那就是化疗!
化疗那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疗法,你父亲年龄虽然不算太大,但是我估计几轮耗下来,整个人也要面目全非。
然后就是介入治疗,目前这个技术至少要去长沙才行,但是病灶不除,这也是保守治疗,只是时间问题啊!
而且治疗费用一个月至少几万……”
我不清楚田光良说了多少话,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情况下离开他家里的,在今天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崩溃,但是今天……我觉得自己完全崩溃了。
一天之内,天就塌了,我坐在车上不下车,龚智尝试安慰我,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最后我跟他讲:“兄弟,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然后龚智礼貌的走了,我一个人坐在车上,车就停在我们县城的河边上,这里路灯灯光昏暗,黑夜中看不到河面,只能听到滚滚的江流潺潺。
我不停的抽烟,一根烟点上抽两口,我就扔掉了,然后又觉得难受,又点一支。
我点一支,扔了,又点!
我的手越来越抖,终于彻底崩溃,站在河边上嚎啕大哭!
绝望包裹着我,那种难受无法用言语来描述,我几天前心情很糟糕,因为我被陈从海羞辱式的赶出了公司,我觉得自己在深圳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但是现在我再想那样的日子,我觉得那些日子我是生活在天堂的。
深圳的再多苦,再多难,我受的再多的委屈跟现在比起来算什么?那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我的家庭一共就三个人,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就是父母,但是现在父亲生病了,医生告诉我没有办法治疗,直接可以准备安排后事,这我接受得了吗?
是个人也接受不了啊!
我在江边上一个人待到凌晨两点钟,冬天寒风呼啸,我却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我昨天一夜没有睡觉,但是今天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困意。
我想我必须要冷静,父亲的身体垮了,老妈的精神垮了,现在如果我也垮了,那我们这个家庭就彻底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