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来人是谁后,张辽脸色骤变,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门被狠狠关上了。
吕昭:“……”
尽管张辽关门的动作非常迅速,但吕昭仍然看清楚了他赤|裸的上半身、额头上密布的汗珠,以及嗅到了空气中飘浮着的浓郁的血腥气。
什么时候受的伤?明明之前看着还活蹦乱跳的。
“张文远,”吕昭缓慢地做了个深呼吸,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又不是没看过,开门。”
一阵叮铃哐啷的动静过后,门再度被推开,张辽用一件黑色的深衣将自己严严实实裹起来,垂着脑袋没精打采地立在门边,活像颗被霜打的茄子。
“伤到哪儿了?”吕昭跨入房内,问道。
张辽后退一步,“没——”
“你想好了再说。”吕昭把灯笼不轻不重地撂在桌案旁边,照亮了案上散落的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干净的棉布、已经用过浸满血的棉布、一
支染血的箭头、只剩下半坛的酒和打开的伤药。
吕昭目光微沉。
铁证如山,张辽没法抵赖了,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左肩。”
吕昭带来的灯笼和立在桌角的油灯光芒相叠,晕染出一片带着暖意的昏黄。张辽的脸在柔光下微微发红,神色显得有些狼狈。
精锐,除了大腿上被砍了一刀的那位,伤的最重的就是他了。
他受伤是因为帮别的士兵挡了致命的一箭,对方感动得痛哭流涕,说了好多报恩的话,然后得到了张辽的一句叮嘱:“不许说出去!”
其实说出去并没有什么坏处,同袍之情,义薄云天,或许还能传为一段美谈。张辽也不知道自己是觉得丢脸(他竟是受伤最重的),还是怕吕昭担心……她会担心吗?
吕昭看着不像担心的模样,她慢条斯理地卷袖子,“怎么伤的?”
张辽照实说了。
吕昭卷好袖子,朝张辽招招手,腕上悬挂的玉镯因为她的动作沿着小臂一路下滑,没入衣袖中。
是镯子太大,还是她手腕太细了?她到底是怎么把剑握得那样稳当的……张辽的脑子里冒出了不太合适的念头,他赶紧将其压下去,又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怎敢劳烦您?我自己可以上药——”
“过来。”吕昭的目光在张辽的脸上绕了一圈,敏锐地捕捉到他眼里隐藏得并不完美的紧张情绪。她挑了挑眉,微微一笑,问道:“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张辽:“……”
这要他怎么回答!
他决定保持沉默,磨磨蹭蹭地解开衣带,面对吕昭端正坐好,垂下眼眸认真地研究起了裤子上的花纹。
箭簇已经被张辽取出来了,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吕昭看看那坛还剩一小半的酒,便猜到了他是怎么做的,心想真是个狠人,没有麻药,自己给自己动手术,叫也不叫一声,完事了还不赶紧包扎,用衣服随便遮掩了一下,就试图蒙混过关。
贸然登门打断你处理伤口是我的过错,但你至于吗?我知道了是能笑话你还是怎样?就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吕昭把被血浸透的深衣团吧团吧丢开,越想越气,脑袋嗡嗡响。
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非得把你按在地上揍一顿!
尽管内心十分生气,但吕昭的手一直很稳,对着伤口倒了厚厚的药粉,将其均匀铺开,总算是把血止住了。然后她拿起布,仔仔细细地缠上去,左绕一层右绕一层,最后打结时稍稍用了点力气,成功听到张辽发出一声闷哼。
“疼吗?”吕昭歪头打量着张辽的脸色,故意问。
张辽十分坚强地回答:“不疼。”
吕昭:“……”
“伤口注意别沾水,别做剧烈运动,两天换一次药。”吕昭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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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两瓶药,“一次用一瓶,都用完就可以换普通的药了。”
张辽将药瓶握入掌中,绞尽脑汁,很想说两句既能表达感谢,又不至于听上去过于礼貌的话。他刚要开口,就被吕昭怼了回去:“免了,好好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