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桥蕤已经逐渐习惯了战场的残酷,放在平时,他才不会因为疼痛就动怒。
但他现在被吕昭掐着脖子硬灌了满肚子的火气,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正巧军医一头撞上来了,只能算他太倒霉。
“你是打算要了我的命吗?!”桥蕤黑着张脸,一脚将军医重重踹开。此举牵扯到了伤口,他又被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愤怒的情绪没有得到丝毫缓解,反而更严重了。“滚!”
军医倒在地上,仓皇失措地爬起来,一溜烟跑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桥蕤四处张望,寻思着再砸点别的东西解气。
在旁边假装壁花,安安静静坐了半晌的孙贲开口劝道:“将军息怒。”
统领先头部队的将领本来是孙贲,不知道袁术抽的什么疯,忽然又改主意了,紧急派遣桥蕤去接替他。但袁术也没召孙贲回来,而是命他留在前线,给桥蕤当副手。
临阵换将乃大忌,可袁术不在乎,仗也没正式地打起来,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手下人都不傻,战败事小,多嘴触了主公的霉头才事大。
被换掉的孙贲情绪稳定,平静地接受了事实,交出指挥权,老老实实领着孙坚的旧部留在营地里摸鱼。
桥蕤见孙贲终于肯吱声了,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挤兑他:“孙伯符不愧是孙破虏的儿子,今日一见,果如他父亲一般,有万夫不当之勇呐。”
孙贲似乎没听懂桥蕤的讽刺,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
桥蕤:“……”老子没在夸他!
“伯阳可有事?”桥蕤懒得装了,语气中透着不加掩饰的烦躁。孙贲如果识趣,就该立即滚蛋。
“末将认为,将军应当加强守卫,防备湖阳君今夜突袭。”孙贲显然并不识趣,他开门见山道,“她两次行动,一次趁夜,一次冒雨,皆兵行险招,出奇制胜,足见其——”
“够了!”桥蕤的脸色本就难看,此刻更是黑如锅底,“你是在教我怎么做事吗?”
“末将不敢,”孙贲垂下眼眸,“只是……”
“我是主将,到底如何做,我说了算!用不着旁人多嘴!”桥蕤冷冰冰地喝道,“退下吧!”
“……是。”孙贲起身告辞。与恰好进门的副将擦肩而过。
等孙贲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了,桥蕤才彻底变了脸色,抓起案上的竹简狠狠往地上砸。“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竖子安敢如此?!”
副将身手灵活地接住竹简,将其整整齐齐地放回原位,又拿起伤药靠近桥蕤,笑道:“您何必与蠢材置气呢?孙破虏以前常常把主公气得够呛,现在是个什么下场?依属下看,孙伯阳迟早同他叔父一样。”
桥蕤勉强被安抚了,他任由副将帮忙包扎伤口,沉默地思索着该如何朝袁术交代。
是的,袁术暂时还不知晓己方的军队失利
了,他还在率领后续部队赶来的路上。
说是赶,跟慢悠悠走着旅游也没什么区别了,急行军又苦又累,袁术才不乐意身先士卒,为了提升舒适度,他不仅带了一大堆在正经将领们看来毫无用处的生活用品,甚至还带了四位惯用的美貌侍女,每天服侍他穿衣吃饭。
黑山军败了,袁术顶多私下里花式辱骂张燕出口恶气,毕竟他再霸道,也管不到盟友的头上。就算恨到想跟张燕开战,也得先拿下曹操再说。
桥蕤败了可就惨了,袁术会把全部怒火毫无保留地朝他倾泻。
“属下观将军面有忧色,可是在烦恼该如何对付湖阳君?”副将察言观色,故意问道。
“不过是一小小妇人!我何惧之有?!”桥蕤提高了声音,“我只是担心主公……”
“将军,您今日成功引得一直龟缩的湖阳君出城,重伤了她手下不少骑兵,最后还将她打得仓皇逃入城内,闭门不敢再战,实乃大功一件呐。”副将笑着提醒道,“您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哦?”桥蕤眯起眼睛。
“至于我军伤亡的将士们……”副将摊开手,一脸无所谓地耸耸肩膀,“打仗嘛,哪有不受伤的?能为主公尽忠,是他们的福气。”
桥蕤细细品味片刻,咧开嘴笑了。他用力拍了拍副将的肩膀,赞许道:“你说得很对啊!”
豁然开窍的桥蕤吩咐副将看好孙贲营地的动静,若发现有信使出没,立即截下,严防孙贲去袁术那儿通风报信颠倒是非。
然后他就专心去写给袁术看的战报了。他得好好想想措辞,既不能显得过于夸张,又得让袁术看出来他用心了,这其中的尺度须认真把握。
至于孙贲警告的“吕昭会半夜劫营”,桥蕤则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有些人会虚心地将别人的错误引以为戒,有些人却认为自己足够聪明,不会犯同样的过错。
桥蕤显然并非前者,他坚定地认为是黑山军太愚蠢了,才会被区区一骑兵吓得仓皇逃窜,如果是他,定会叫那一有来无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