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螃蟹壳儿青青薄薄的,里头的黄看着像浓稠的汤,还丝丝缕缕一条一条的,好像无数的小虫困在里头,不成形状。
小孩回去后,柴娘子掰开看了看,就直摇脑袋。
小孩看着那还在活动的蟹脚,也忍不住往一边躲。
柴娘子说这样的蟹没吃头,清蒸都嫌苦,可又叫她去要一篓过来,做什么面拖蟹。
小孩没有多嘴,就去办了,回来后听厨娘们说话才知道。
王府的官员,有几个南方人,最爱吃鲜蟹,往往等不到七月膏肥他们就想动嘴了。
大厨房里最紧要的就是这些官员的饮食,其次是大小管事,和一等二等的丫鬟小厮,剩下那些人的饭,就很好做了,一锅出了也就得了,是最不费工夫的。
但这些和小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厨娘们是不会教她手艺的,传完了话,把蟹拿回来,柴娘子就叫她洗白樱桃去了。
洗完了,沥干水,装在盘子和别的果子装在一起,这些白玉珠子一样的小东西,就成了点缀,过一会儿会和饭食一起,分送到各处。
柴娘子看她闲得发慌,就叫她去问问库里还有没有菊花酒,要是没有,黄酒也成。
府里自然是不缺东西的,小孩问完了回来,柴娘子就指派她去煮姜茶了。
因为有些人是不饮酒的。
干菊花姜枣茶还加了枸杞,倒出去的总共也没多少,小孩就把枣和枸杞捞出来吃了。
被水煮过的干枣已经泡发了,很面,大颗的枸杞嚼起来也甜,吃着很好玩儿,和新鲜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浓郁的红糖水里,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辛辣,小孩甚至吃掉了那些姜。
柴娘子她们笃定小孩要不了多久,就会腻了捡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吃,小孩觉得那根本就不可能嘛。
忙一个上午,该准备的就差不多都准备好了,下午小孩不过是跟着摘摘菜,听她们说些闲话。
临到傍晚时,一个做点心的厨娘,打发她去街上买胭脂,指明了要花家铺子的金花胭脂。
小孩常帮她们跑腿买东西,许多路都已经混熟了。
点点头,等着她给钱。
有人在这时候问起她买胭脂做什么?
“都这把年纪了,你莫不是还要学学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来一把老来俏。”
她们嘻嘻哈哈的玩笑起来。
这厨娘也不恼:“什么呀,是给我女儿买的。”
她这么一说,有人就想起来了:“是了,你家玉娘快出门子了吧,那是得好好打扮打扮。”
“那张秀才家说了何时来迎娶了嘛?”
“没呢,可也快了,”厨娘不紧不慢的说道,“已经算好了几个日子,都在近前,可我那女儿胆子小,喜事将近反倒怕起来了,总觉得许多事都没准备好,硬是挑不出个日子来。”
“哎呦,怕什么,又不是不认不识的,早点嫁完你也省心了,要我说,这样的事你们做主就是了,犯不着问她。”
“谁说不是呢,婚姻大事,哪有自己做主的,你们俩也是宠的太过了,这种事怎么能依着她的性子呢,简直是胡来嘛。”
“是呀,回头那头等的着急了,再恼了,直接悔了婚该要么办?”
“我也着急,可这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总得叫她自己乐意才成呀。”
她嘴上说着着急,可神色一点儿都看不出,说话的工夫已经数好了钱,递给小孩时又说道,“若是有多的,你就拿着买点心吃吧,若是少了,你回来和我说,我再补给你。”
才不会少呢。
小孩可太知道她们了,这些人厉害着呢,什么东西多少钱,能买多少,算的分明,要是买回来的对不上数,一准儿是她被人坑了。
这样的事发生过两次,叫她去的人扯着她就去找那小贩吵架去了,那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利索,一个指头都没动就‘杀’的那小贩落荒而逃了。
再之后就没人坑她了。
小孩对她们难免有些拜服,这次也是一样的,买完了胭脂,还剩了两文。
可见这厨娘是个大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