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台前,程煌志先到了十五楼的洗手间,手握门柄,发现没有上锁,推开门漆黑一片,开了灯,入目的情景吓了一跳。
一名五十多岁的阿叔,口含一支牙刷,在洗手盆洗粉葛和莲藕,这还不是最诡异,最诡异的是他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的。
他看见程煌志也是一呆,道:“咦!程先生,今天那么晚啊!”
一身水珠的他转过身来,毫无愧色向着程煌志道:“是啊!何伯你在洗澡啊!”
“是啊!你吃饭没有,我切了点莲藕片和粉葛,再加点瘦肉炒就可以吃了。”
“何伯,我吃了!不用客气,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正当程煌志推门而出之际,回过头来,从胶袋掏出了一支啤酒,递给何伯,道:“何伯,我买了很多,你也搞一瓶。”
何伯接过啤酒,开心得裂开了嘴,现出了一排稀落的牙齿,道:“哈!谢谢啊!程先生。”
程煌志沿着楼梯步上天台,想到何伯的情况不无感慨,何伯孑然一身早上在太阳力宝广场当清洁;晚上在这里当保安,主要因为这里有有瓦遮头,可以在楼梯口打开尼龙床便可以倒头睡觉;趁没有人,便在男厕洗澡。早两三年,他还可以租住农民房,但现在已经负担不起,他对程煌志说:“现在挺好的!之前睡大街,现在在楼道里面,不会被人赶走。”
推开了虚掩的天台门,今夜万里无云,中秋过了不久,一轮新月挂在天边,程煌志靠在那个大型的霓虹灯招牌坐下,开了一支啤酒,一口气喝下。
喝完一支,又开一支。
酒能消愁?骗人的,两支啤酒下肚,问题依旧存在,烦恼愁绪仍然缠绕着程煌志,在一日之内,输掉身家、连本带利欠下七十多万、而且还失业,虽则七十多万,只要努力找两三份工作,慢则七八年后定可还清,大不了程煌志还可以申请破产;
可是辛苦七八年后,那时程煌志已经四十岁,身无分文,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如果现在是二十出头,还可以重新振作;但程煌志现在已经三十三岁了,七八年后还可以重头来过吗?
面对现实吧!程煌志,你的人生已经玩完了!
陈依官、陆永祥、成敏研、宋莲等人无论男的女的,已经建立了自己的事业、组织起自己家庭、生儿育女开枝散叶,进入了人生的另一阶段,就算未婚的林海原,起码家住私楼和有一个铺位收租;可是程煌志却陷入了人生的低潮。
这种强烈的对比,更让程煌志自悲自怜;更可笑的是,到了这种绝境,连一个可以尽情倾诉的对象也没有,人生走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意义?死了总胜过活着受罪。
程煌志边想边踱步,原来还差一步便踏出天台。
一阵凉风吹过,程煌志瞧见楼下的广东道,人们小的如火柴头一样,立时双腿酸麻乏力,背脊凉飕飕,都是冷汗。
程煌志缓缓地爬离天台的边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再喝光了一支啤酒。
为何程煌志会弄得如此田地?
一切都是那个叫日斯的中年男人,把程煌志害成这样,应该报仇,为自己讨回公道。
但立时耳边响起一把声音:“报仇?你凭什么?人家是黑社会,你怎么报仇?就算让你杀了他,你还是欠债,而且还要坐牢?”
程煌志整个人崩溃了,跌坐在地上,一直哭。
哭完,又喝下了一支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