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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神医堂内,能这样对剑的,只有来自归云山庄的那两位了。
谢夭好不容易能再拿剑,自己练剑又觉得没意思,因此总是故意激李长安跟自己对剑。俩人走到中途,谢夭忽然起手,杀了个李长安措手不及,之后便这么边打边走。
乒乒乓乓几声连响,两人转眼已过了数招。
在一片惊叹声中,江问鹤却不看那俩祖宗,只紧紧盯着自己屋顶上碧色琉璃瓦,恨得牙根痒痒,一边数碎了几片一边磨着牙尖对褚裕道:“你们习武的是不是都这德性?”
第106章秋月夜(六)
这时只听得瓦片声响,两人同时纵身从屋顶跃下,从房屋处到江问鹤所站有一段逐渐向下的斜坡,斜坡上一路架起了木架连线,挂上灯笼,这时神医堂各人三三两两聚集在木架旁,或扶梯子或挂花灯。
这时天色渐晚,斜坡最高处花灯已然布置妥当,正有人护着火焰从最高处一路往下,一盏盏点灯。他刚点上一盏,忽地身旁一阵疾风,那人仰头看去,正是谢夭李长安二人。
谢夭看那烛火一眼,笑道:“老伯,我帮你点。”
“什么?”那老伯一时没明白谢夭的意思,心道你脚不沾地,又如何帮我点灯?这时只听得手中烛火扑哧哧响了三声,一点火星只扑向谢夭手中桃花枝而去,谢夭唇角勾着,手腕一转随手挥剑,那点火星便被他用内力送出,一路往前,精准无比落入灯芯之内,点燃一盏,一点火星又从灯芯上弹出,往下一盏弹去。
速度极快,几乎是眨眼之间,便已扑哧点燃了三盏花灯。再看那红衣公子,也早已不在了原地,反而随着点亮的花灯飞身向前。老伯一时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定了定神,这才确信花灯已然燃了,不禁惊叹。
如此点亮了左路花灯,李长安偏头去看谢夭,见火星在他纯黑的瞳孔里跳跃闪烁,忽然道:“你刻后山摩崖石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谢夭一愣,而后笑道:“我?”
他那时还年少,不能说是武功天下第一,但可以说是风流纨绔天下第一,如今以剑气剑招点灯还可以说有一点用处,最起码比一盏一盏点灯要快上许多,刻摩崖石刻时用上花里胡哨的剑招,纯纯是为了耍帅了。
谢夭笑着叹了一口气,笑道:“咸阳游侠多少年啊。”
李长安勾起唇角笑了下:“现在也没多大差别。”而后余光中只见一点火光亮起,一笑,纵身过去。那人刚刚点燃手中的蜡烛,正要拿着去点右路的灯笼,只觉得一阵剑光袭来,而后一个格外清朗的声音笑道:“兄弟,借个火!”
那人一怔,只见一片枯叶飞来,被火焰点着。李长安见枯叶既燃,挥手一震,枯叶瞬间被震成万八千片碎片,星星点点宛若星河,同时朝右路花灯射去。
离得近得最快点燃,转眼间已经燃了数盏,两人这么一遭下来,几乎半个院子都被点亮。
下面忙着挂灯点灯的人还在埋头干活,只听得前头传来阵阵惊呼之声,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爬在梯子上正要点灯之时,还不及点,一点火星就已射来,扑哧一声花灯已燃。
众人都忍不住惊讶道:“亮了!亮了!”
抬头望去,只见院内早已火树银花一片,在月色与灯火之间,一个风流公子,一个俊朗少侠并肩而来,灯火随着他们步子似的,似乎是每走到一盏灯前,便亮起一盏,更觉得赏心悦目,以为绝妙。
院内众人早已看得合不拢嘴巴,他们向来只跟药材石磨打交道,又何时见过这般武功?
众人沉浸于秋月花灯的美景之中,一时间什么都忘了,连花灯事实上还没挂完也不记得。
李长安见江问鹤和褚裕站的地方仍然缺了两盏,边走边顺手从旁边地上纸箱里捞过两盏花灯,随手递给谢夭一盏,两人把花灯引了,互相对视一眼,手腕一转,两盏燃着的花灯便旋转着朝江问鹤和褚裕平飞过去。
明明是在半空中旋转,可是飞得极稳,就好像有气流在下面稳稳托住。看上去就像归云山庄冬至之时,在河里放的祈福灯。
江问鹤和褚裕见两盏烧得火红的花灯朝自己飞来,一时间看得呆了,反应过来时,两盏花灯已经撞到了他们怀里,被他们稳稳抱住。
从谢夭李长安从屋顶上下来开始,褚裕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们两个,先是见他们飞星点灯,又见他们送灯,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而江问鹤此时只想把自己怀里的花灯吹熄了,再拍扁了盖到两人头上,想起他那几片因为俩人打架而阵亡的琉璃瓦,翻了个白眼道:“显着你俩了!”
也就是神医堂里一堆老头,要是女弟子多了,他都不敢想两人来这么一出,堂里会闹成什么样。
谢夭笑道:“哎江大神医,帮你神医堂的忙怎么还骂人呢?不是我们两个,你这千八百盏灯,一盏盏点得点到什么时候去?”看向还在发呆的褚裕,笑道:“褚裕,以后少跟江问鹤玩。”
褚裕却毫无反应,还抱着怀里的花灯发愣,谢夭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道:“怎么了?看傻了?想学?”
褚裕反应过来,恶狠狠点点头,道:“想学!”
谢夭笑道:“想学回头让长安教你。”
江问鹤这时爬上梯子,把手里那盏花灯挂了上去,拍了拍手,煞垂下眸子看着几人,道:“李长安,以后少跟你师父学,把他少年时身上的纨绔气都学来了。”
李长安忍着笑,点了点头:“好。”
“就是要意气些才好。”谢夭道,“总不应该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