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郊外灵水村,霍家。
“老霍,你别生气了,我承认,我当时做的事情是有点欠妥当,可如果你站在我的角度考虑一下,肯定能理解我的。”
“我们几年的夫妻感情,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闹到这个地步吧?”
“你看看村里人都怎么说你,怎么说爹娘的?都说你当了大官,就要抛弃糟糠了,再说,离婚了,对你的前途也不好不是?”
“这么多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除了没给你生个孩子,哪点儿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老霍家?”
青砖红瓦明亮的大瓦房里,杨红坐在炕尾,炕头和正中间坐着霍忠良以及霍忠良的爹娘。
杨红的父母都在农场改造,房子也都被上面收走做为公用办公室了,没离婚时,他们在京城住部队家属院,现在霍忠良不在部队,房子自然收回去了,离婚后没有个去处,她就又想回老霍家。
霍忠良父亲刚开始收留了两天,可儿子离婚态度坚决,也办了离婚手续,他们就给她在村子里租了一套房子请出去了。
纠葛的越多,越麻烦。
两口子原来的钱不是接济杨家就是被杨红挥霍完了,离婚的时候,霍忠良把所有的钱都给了她,也就不到一百块钱,和十多斤的粮票几张工业劵。
这几个月,杨红不想上工,只靠着花钱在村子里买粮买菜买蛋,还隔三差五想吃个肉,钱早就花光,还和霍家借了三十块钱,霍忠良一回村,她仿佛瞬间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两天了,死缠烂打的要复合。
昨天,初一,她登门的时候,态度还高高在上,因为,她知道,霍家老两口也不想让儿子离婚。
自古以来,都是原配的好。
可一天下来,她就见证了霍忠良的无情无义,冷酷无情。
霍忠良垂了垂眸子,“爹,娘,我饿了,你们去做点饭。”
霍家老两口赶紧溜似得下了地,出了屋子。
反正儿子的事情他们管不了,坐在这儿,跟上刑似得。
人走以后,霍忠良才抬头看向这个曾经同床共枕的妻子,离了他以后,面部粗糙,衣服也不干净整洁了,心无波澜,面无表情。
“复婚的事儿就别想了,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我尽量给你找个工作。”
“不,老霍,你不要这么绝情好不好?我们杨家虽然现在落魄了,但你别忘了,在你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家可是救了你们几百条命啊!”
霍忠良抬了抬眼睑,这是又把那点恩情拿出来说了。
“你也别忘了,灾情三年,我们霍家几乎养了你们全家三年,这恩情还不清你们那两顿饭的恩情?”
他讽刺的看着这个挟着芝麻点的恩还不知道感恩的女人,“如果你觉得还是还不清,那你找其他几百人要恩情去吧,毕竟,我也只吃了你们五个粗粮窝头,两碗菜叶子粥。”
“另外,你出去以后可千万别再说对不起老霍家的事儿了,真的挺丢人。”
“你是不是忘了,住在灵水村时,你让娘跟弟妹给你洗衣服洗内衣袜子的事儿了?不记得,你连一顿饭都不曾做过,让我娘跟两个弟妹伺候你的事儿了吗?”
“你忘了,你打着我和我们家人的名义偷偷跟村子里的人和大队借了五百块钱给你爹娘了吗?”
“你忘了,即使随军,你也是让我娘一个星期去家属院一次,只为了给你洗衣服了吗?”
“这么多年,我娘就想让我有个孩子,可你每次都是各种借口,还偷偷吃药。”
“每天晚上,我靠近你,你不是嫌汗臭味,就是没兴趣,结婚多年,我想跟你亲近,是不是还的求着你!”
杨红着急:“不是,忠良,我以后肯定不会了,我们复婚,我还年轻,复了婚,我马上给你生,你想要几个,咱们就生几个。”
“家里的活儿,我以后也会帮着分担,忠良,我以前是不懂事儿,也是因为第一次的时候,太疼了,心里有阴影了,所以才有点惧怕那事儿。”
“我爹以前的小妾,好几个都因为生孩子死了,所以我也害怕——”
“忠良,求你了,你也谅解我一下,不行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家以前是地主商户人家,从小养尊处优,即使建国了,家里的衣服也都是花钱请那些需要钱的邻居洗的,嫁给霍忠良,她也就偶尔做做饭,洗衣服的次数一把手都能数过来。
现在杨家出事儿,她离开了霍忠良,钱没钱,票没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才知道柴米油盐生活的不易。
她每天晚上躺在炕上,多次想着,如果当初忍一忍,不嫉妒叶珍珠的好运,不嫉妒霍忠良对叶珍珠好,不嫉妒江君泽对叶珍珠言从计听,把她捧在手心里当宝,心甘情愿的每天伺候着叶珍珠,她是不是还过着养尊处优书记太太的生活?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嫉妒,不是想压制住就压制住的。
霍忠良无情的打断她,“不行,谅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