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如果为了逃避一种痛苦的情形,就结束自己的生命,那么人就是将自己作为一种解脱痛苦的手段。
不同于功利主义的含糊不清,道义论则直截了当地认为人无权处分自己的生命,自杀与谋杀一样都是错误的。
对于习惯了快乐、自由、满足这些话语体系的人们而言,道义论的观点很不讨人喜欢。但是,它的合理性显而易见。一方面,道义的限制可以对自由进行合理的约束,防止人们因着无节制的自由走向放纵的毁灭。
在道义论看来,穆勒式的自由主义对人性有着过高的估计。但是人性有幽暗的成分,如果缺乏必要的道义约束,人的幽暗会因着自由被无限放大。
人们习以为常地认为,人会因着自由选择高尚,但事情往往事与愿违,很多人并不喜欢高尚的事物,往往更喜欢卑下,尤其当人在没有任何约束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另一方面,道义的限制也是对国家威权的约束,防止国家拥有无限的权利。国家并非最高道德权威的化身,相反它要接受传统道义的必要限制。
国家不能以任何美好的名义突破道义的底线。在道义论看来,没有限制的个人自由和没有约束的权力专断不过一枚硬币的两面。
历史一再告诉我们,当社会道德约束一旦松弛,每个人都成为一种自由的离子状态,社会秩序将大乱,人们也就会甘心献上自己的一切自由,接受权力专断所带来的秩序与安全,自由会彻底地走向它的反面。
有许多人非常反感道义论的道德强迫,认为不能以道义之名来强推价值观。但是问题在于,在道义规范所推崇的价值观与无视道义的国家意志之间,哪种更具有强迫性呢?
小说《莱博维茨的赞歌》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核辐射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政府成立了救助机构「绿星」,那些无法挽救的人可以到「绿星」让医生帮助结束生命,从痛苦中「解脱」。
科斯医生是「绿星」的负责人,他要求泽而基修士利用修道院来协助他做这项工作。泽而基修士答应了他,但条件是不能在修道院内实施安乐死。但是科斯医生有着坚定的信念,他认为痛苦是唯一的恶,只要能够减轻痛苦,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冲突于是发生,一个未婚的母亲和她的孩子遭受了无法忍受的核辐射,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在修道院,科斯医生劝这位母亲接受「绿星」的「治疗」。但泽而基修士却认为必须尽一切的可能阻止她们接受这种治疗。
面对这种冲突,有人可能会说,「我认为安乐死是错误的,但我永远不会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人,每个人都应自主决定。」
故事是这样发展的:年轻的母亲不知该如何决定。一方面,科斯医生不能强迫她们接受「治疗」;另一方面,她也不确定是否听从泽而基修士的观点。
她该如何选择呢?
科斯医生代表功利论,泽而基修士代表的则是道义论。
年轻的母亲决定去「绿星」再听听科斯医生的建议。但泽而基修士认为她们面临着生命的危险。
在良心的煎熬下,泽而基修士把那位母亲和她的孩子带到自己的车里,想把她们带到修道院,以保证她们的安全。科斯医生却叫来了警察,警察让泽而基修士把车停到路边。
警察问这位年轻的母亲,「你准备怎么办?」她不知道如何抉择。
当泽而基修士想开动车辆时,警察却将钥匙拔了出来。这注定了年轻的母亲只有接受科斯医生的建议。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很多时候人们并不知道如何选择,你不是遵循道义的指引,就是按照国家意志来生活。无视道义约束的个人自由与漠视道义的国家意志不过是一体两面。
笔者总体认同道义论的立场,人无权处分自己的生命,自杀是错误的。但是刑法是最严厉的惩罚措施,错误不一定就是犯罪,虽然犯罪一定是错误的。
犯罪也不一定要受到刑罚处罚,虽然受到刑罚处罚的行为一定是犯罪。现代刑法理论区分不法与责任,一种不法的行为如果是一般人可以去宽恕的,那么它虽然错误,但却可以从宽甚至免于处罚。因此,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值得肯定。
法律的推理应该是有温度的,我们在原则上要维护生命神圣这个基本的信条,在法律上宣示自杀及其关联行为的错误性。但是在每个具体的案件中,我们必须考虑个体在不同情境中的迫不得已,接受每个个体无可奈何的悲情诉说。
古希腊哲学家爱比荷泰德说:「我们登上并非我们所选择的舞台,演绎并非我们所选择的剧本。」按照这种观念,即便在痛苦之中,人也可以经历生命中的圆满。
这段话的现代表述是电影《无问西东》的台词,「如果提前了解了你们要面对的人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