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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良霁早就看出来了,拍着他肩膀道:“你跟着承闫去,我不放心他,我在后面慢慢来,不用管我。”
贺於菟应了声是,匆匆忙忙追着那抹银白而去。空中还未散尽的烟雾竟然有些将明亮的月光笼住,叫人眼前一下子漆黑下来。
昽越军帐中灯火通明,巡逻卫兵第一时间到了事发的地点,是昽越副将之一——萧格的军帐。
听眠朝着亮起的方向追去,贺於菟三步并两步就追上了听眠,在被别人发现军中瑞兽到处乱跑之前一把就将他按进了怀里,压低了声音说道:“待在我身边,这样才能将危险降到最低。”
眼瞧着贺於菟脚下速度不慢,听眠渐渐将身体放松下来,不再挣扎。
事发地围了两队卫兵,手里都提着水桶,将刚燃起来的火苗都扑灭了。尔后土兵们守在一边观察情况,不敢擅自妄动。
牛皮做成的军帐被炸得稀碎,露出里面烧毁得七七八八的物什,一个女人面朝底下趴在倒塌的床榻前,身上盖着些干草。而萧格则落在女人旁边,单薄的白色中衣染上了大片的鲜血,生死不知。
俞卓大步走来,拨开人群,动作利落地将萧格翻了个面,双指摸上了他颈边的脉搏,朗声说:“还活着,赶紧救人。”
一路上跟在俞卓身后的亲兵们整齐让开一条路,有人将随军大夫护送过来。
亲兵们得了令,抬着萧格跟大夫走了。
这时候邓良霁他们也都到齐了,孟源并不是头一次见昽越大名鼎鼎的女将军屈晓,但探究了孟源的记忆之后,邓良霁觉得这一次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同了。
邓良霁没来得及收回打量的视线,猛然间与屈晓对视,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眼神。
屈晓的视线扫过来时,总是带着锐不可当的坚定和杀气,绝不可能会出现现在这种眼里散着轻佻的模样。对视的这一眼,邓良霁就知道这并非真正的屈晓了。
俞卓跨过地上的杂物,走到女人身边,将她翻过身,仔细辨认她的眉眼,想从其中看出一些居心叵测来。
可惜并没有。这是朗日送到联军来慰问的女子之一,被萧格将军选了去,没想到竟然发生了意外。
俞卓拍了拍女子的脸,见仍然没有反应,便让身后另一个大夫上前查看她的伤势。
天边终于泛起鱼肚白,积压在大军每个人脑袋上莫名的阴影敞亮了些。俞卓待在大夫那边,守着萧格,就等他清醒过来交代事故的来龙去脉。
俞卓撑着头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头,他在想,昨晚这么大的动静,张承初竟然没有到场,一定有什么比军中生乱更重要的事情,所以张承初才分身乏术未能到场。
热水混着带血的纱布一盆又一盆地往外运,大夫们仍然紧皱眉头全力救治,却丝毫没有传来好消息。
直到气温上升,盔甲里粘着湿汗,终于等到一声:“大帅!那女人醒了!”
俞卓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眼里丝毫不见方才的疲惫,他双手扶着把手站起来,迈开大步朝帐子里走去。亲兵跟在俞卓身后,从大夫们影影绰绰的缝隙中,瞥见了躺在床上的萧格将军,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昨夜受了重伤的女人就在面前的帐子里,俞卓大马金刀闯了进去,在他身后扬起的尘土惊得女人尖叫起来,紧紧抱住手里的被褥缩在墙角捂着脸。
俞卓并未就此止住了脚步,他在北境见惯了朗日女子们如此招数。她们通常假装柔弱,又或者是极尽魅惑,就为了暗杀昽越将土。他紧皱着眉头,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威严地说道:“你们这次意欲何为?这里是征西联军,人族联手共同对抗无法无天的妖族,你们朗日如此不识大局吗?”
俞卓脸上的神色渐冷,他心中十分痛恨朗日这群渣滓。但是外敌当前,他勉强接受了朗日和众国的休战协议,北境的摩擦停止,昽越意思意思将一些粮草作为讲和条件送往朗日。
本以为人族可以同心协力,共御外敌,却没想到,了了山脉还没到,联军里就出现了自相残杀。俞卓身为统军总帅,决不允许昽越大军中出现无辜伤亡的结果。
女子被俞卓的话吓得又是一缩,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军帐,扰得人耳中不得清净。
俞卓嘴角下沉,抬起手示意亲兵上前。
女子手里的被褥一下子被人掀开,她开始毫无章法地挥拳和乱蹬。亲兵身手敏捷躲开了,正准备拔剑,被俞卓一声喝止。
俞卓突然一改前态,问道:“你是朗日人吗?”他的声调放缓了,他慢慢地靠近角落的女子。
“别过来。。。。。。别过来。。。。。。”女子口中哀求,但俞卓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
“别过来啊啊啊啊!”那女子见哀求无果,扑面而来的恐惧就要将她的理智防线冲破。
俞卓见状双手背在身后,脚步放缓,安慰她说:“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你回答我,你是否是朗日人。”
一旁的亲兵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大帅笃定这女人不是朗日人呢?
女子的神志已在崩溃边缘,双手毫无章法地在半空中乱挥,喃喃道:“不是。。。。。。我不是。”
俞卓的铁靴终于在女子眼皮子底下定住了,不再上前。他得到肯定的回答,一瞬间气上心头。在他过去对朗日的印象中,他们虽然卑鄙无耻,但没想到能这么无耻,送到联军所谓的“良家女”竟然是从别的地方拐来的,看女人的样子也并非自愿。
将军们其实心里清楚得很,朗日所谓的“良家女”,不过都是从妓院挑选过来的风月女子,大帅早就吩咐过,带回自已帐中也不要行下作之事,谁知道朗日送来的人是否别有居心,又或者是。。。。。。身有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