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真的是姬任……
”马大壮痛苦地包头道:“我只是想回家……
”
人总有想家的一天,在外面漂泊了半辈子,他无比希望家里可以成为他最终的目的地。
就在这时,院子里再次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她身量不高,皮肤黑红,如同寻常农妇身上满是劳作的痕迹,但她的目光却明亮的吓人。
她先是来到众人的面前,像是没看见他们似的,接替过阿茹的手,搀扶着老妇人,“阿娘,你晚食还没用完,快回去罢,仔细凉了吃不下。”
老妇人颤抖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面露祈求,“淑娘……
他……
”
“阿娘,村长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外人多,叫咱们注意骗子。”淑娘淡淡道:“任郎已经死了十几年,你答应过我要忘了他,还记得吗?”
老妇人浑身一颤,眼神在马大壮和淑娘之间犹豫片刻,狠狠地撇过脸,咬牙道:“对,他死了……
早就死了。”
“阿茹,你送祖母回去。”淑娘神色平静地吩咐道:“记住,莫再出来,也莫要去叫你兄长。”
“知道了,阿娘。”阿茹脆声答应,扶着老妇人转身便走。
“阿娘……
”马大壮痛心疾首,不由地冲着那老妇人叫喊一声。
老妇人顿了顿,并没有回头,只是那后背似乎佝偻了许多。
“别喊了。”淑娘冷声道:“姬任,我知道是你,但是现在阿娘只是我的阿娘,你不配叫她!”
“为什么?”马大壮悲痛欲绝,看向淑娘的眼神也变的痛恨起来,“是你叫她们不认我的?你凭什么这么做?”
“凭这么多年是我养育了她们!”淑娘的脊背挺直,沧桑的面容也染上了几分戾气,“我才要问你,我嫁给你二十多年,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可你呢?这个家你想回来就回来,想离开就离开,你凭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马大壮的气势削弱了几分,“我是遇到了难事……
”
“有多难?”淑娘反问道:“会有我难吗?当年你不听我劝阻,执意带走家里大半的积蓄,可怜家里留下我们娘四个,老的老,小的小,连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最难的时候,我白日做完活,晚上还要熬夜绣帕子补贴家用,阿娘带着阿茹替人洗衣做饭,大郎也只能辍学回家去地里干活,你告诉我,有我们苦吗!?”
“在旁人眼里,你是鲁班大师的后人,是天之骄子,可在我眼里,你不配做一个丈夫、一个儿子,和一个父亲!”
淑娘的声音含着怨怼、愤怒以及无穷无尽的委屈,她的眼眶已经红透,可是她却抬高下巴,让泪水不会流下。
哭,于她而言是没用的东西。
“从那时起,我便发誓,只当你死在了外头,”她愤恨道:“阿娘也答应我,不再抱有期待,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以为你偶尔送些东西,就能弥补我受过的苦了吗?”
马大壮踉跄几步,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般。
张承安扶住他的后背,小声地替他解释一句,“他是被人诬陷,又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沉冤得雪……
”
淑娘冷笑一声,不愿再听到他的事,她后退两步,毫不留情地关了上院门,“我说了,我夫君已经死了,你们若是无事便走罢,我这里孤儿寡母的,小心叫人瞧见了说闲话。”
说罢,她转过身潇洒离去。
从众人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她倔强而又孤傲的身影。
马大壮颓然地跌倒在地上,口中呢喃道:“她恨我,她怎么能恨我,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记忆中的淑娘性格温婉,天真大方,将他视为天,视为依靠,从不会这样狠心地同他说话。
陆槐低声道:“先前陆伯来这里找人的时候,打听了一下她们的消息。”
众人纷纷投去鄙夷的眼神。
陆槐眉心微蹙,没好气道:“只是来瞧瞧她们是不是还住在这里,并没其他想法。”
怎么的?真当他是不信马大壮啊?再说了,出门在外,他小心一点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