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时颜问。
“不论你听到了什么。”随郁微微转过身,正对着顾时颜,手抓着他的肩膀,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不论什么,千万不要把责任怪罪到你自己的身上。”
顾时颜不太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好,我告诉你。”随郁轻轻出了一口气,声音沉重地开了口,“顾志强……他参与了多起拐卖案件。”
“什么!”顾时颜瞪大眼睛,震惊地看着随郁,“为什么?”
“你16岁离家出走之后,顾志强没有了经济来源,又因为常年待在家而丧失了工作能力,所以就铤而走险……”随郁说到一半就止住了话头,将顾时颜揽到怀里,抽出纸巾轻柔地替他拭去了眼角的泪花,无奈叹息,“这个真的不怪你。”
顾时颜知道,这个责任并不能归咎到他的身上,但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要是当年他没有想办法逃脱顾志强的魔爪,要是他这些年来继续给顾志强当牛做马,当奴隶,世界上是不是就会少几个受害的孩子。
手里的纸巾逐渐被泪水打得湿透,随郁搂着顾时颜的肩膀,此刻他恨透了自己的笨嘴拙舌,恨自己无法让顾时颜不去难过。
他只能把人抱得更紧。
许久,顾时颜才停了下来。
随郁正想开口试着安慰一下,一对纤细瘦长的手臂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腰,他出神了一会儿,就感觉衣角被顾时颜紧紧地攥住了,对方带着浓浓的鼻音,睁着一对泪水朦胧的双眼,用近乎乞求的声音开了口。
“随老师,我能和你说说心事么?”顾时颜几乎是脱力般地低下了头,“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当然,我不是答应了你,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随郁心口疼得厉害,手掌轻轻拍着顾时颜的背,声音无比温柔。
等顾时颜情绪平复下来,他依旧靠着随郁结实的胸膛,疯狂地汲取那对他来说难能可贵的温暖,贪恋地抱着对方。
而随郁,也终于完完全全地知道了顾时颜的家庭经历,也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他性格里的小自卑究竟从何而来。
顾时颜的父亲顾志强,是一个工厂里的工人,年轻的时候和妻子相识,婚后两年有了顾时颜。
当顾志强只是一个普通工人的时候,他对妻儿其实是很好的,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他骑着自行车接送老婆上下班,可谓是相当的疼爱了。
在顾时颜三岁的时候,顾志强受到了厂长的赏识,当了一个车间的小管理员,从那时开始,他的心态就变了。
不是所有的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有人甚至会对家人更好,但顾志强明显不归这一类。
他在工厂里的官位高度,和对妻子和儿子的态度是呈相反的发展趋势,从当初的一下班就心心念念回家,开始变得在外面花天酒地,彻夜不归,而且还光明正大地玩女人,顾时颜的妈妈每次提起,都会被顾志强臭骂一顿,甚至拳脚相加。
不过,登高跌重,某一次的工厂事故中,毫无背景的顾志强被上面的人拿来顶罪,他丢了工作,卷包袱回了家。
不过这并不是老天有眼。
没了工作的顾志强接受不了地位的巨大落差,开始把自己的怨念施加在顾时颜母子两人身上,每天就是喝酒打牌,心情不好就对两人拳脚相加。
年纪小小的顾时颜哪知道什么大道理,只懂得护着妈妈,母子两人就那么在顾志强的暴力下茍延残喘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