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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郁暗暗笑了笑。
“公主若想一网打尽,我倒是有个法子。”慕椿突然道。
苏郁一怔:“什么?”
慕椿的眼空灵而幽邃,哪怕已不能视物,却依旧可以洞悉世间的一切。
“用苦肉计……”她轻轻敲了敲指节,笑了笑,道,“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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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被带到这间厅堂时便发觉不对。
眼看着苏郁端坐其上,而冰冷的青砖地上却摆了许多刑具,银伶目光冷漠,垂首而立,金城按捺着心中的疑惑,隔着门槛作揖道,“公主。”
苏郁抬眸,似笑非笑道:“你既来,这件事终于有人办了。”
金城迈进厅堂当中,不明所以:“属下……”
苏郁以指节轻轻敲了敲书案,沉吟之间唤了一声:“带上来——”只听一阵脚步声窸窣着从二堂渐行渐近,金城错愕的目光里,两个暗卫押解着慕椿走了进来。
“慕……姑娘?”金城尽力使自己这是诧异而非错愕,随后故作平静地看向苏郁,“公主,这是……”
苏郁冷笑道:“润州府的人说在地界上抓着个无籍的逃奴,扭送入狱的时候偏巧教银伶看着了,若非如此……”她冷冷地看向地上跪着的慕椿,“这个胆大包天的奴婢就要被拉去黥面了。”
金城暗道,自己不曾给她半点食水,难道慕椿不但活下来了,竟还能独自脱逃?事态不明,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于是道,“公主既将人找回来的便好。”
“好?”苏郁支颐着,好整以暇地将目光在慕椿身上逡巡,虽然白芨事先给她喂了护心丹和止痛的药水,但做戏若要做到让人信以为真,慕椿不受些皮肉之苦是不能的。
“她一走了之,我便不去追究了。可人却又润州府衙给我送了回来,实在失了我的颜面。”苏郁道,“可我无论如何追问,她都缄默不应,我想,若是紫苒在,势必能叫她开口。”
金城愣怔了一下,随即颔首:“属下明白了。”
他走到堂前的一排刑具前,挑了一条最重的藤鞭,鞭梢坠着重物,方便操纵,也更能撕裂出伤口。
两名暗卫将慕椿拖到堂中,将她按伏于地,随后下了她的外衫,只余一件里衣。
慕椿那纤弱的脊背无力地颤抖着。
苏郁道:“你若说实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这是她在给慕椿机会。
然而果然不出金城所料,那药药性使然,慕椿一句话也说不出。眼下白芨不在,这世上就再没什么人能够看出其中的古怪。于苏郁而言,沉默无异于抵抗。而以苏郁待慕椿的态度,抵抗只会令苏郁恼火于她。
金城握紧了藤鞭的鞭柄,他虽不知慕椿究竟是如何跑出那片荒园的,但他绝对不能让她活着,最好可以趁着眼下鞭刑拷打,能够直接打死这个人。
思及此处,金城退后两步,手上用力,鞭身划破半空,狠厉地落在慕椿的背上。只听一阵低沉的哀鸣,慕椿的背上立即绽出一道血痕。慕椿整个人瑟缩不止,心想,他可真是想要我死的。然而就在这间隙,第二鞭就已经落了下来,慕椿疼的心口一窒,脑中白光乍泄,思绪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这回她想的却是,真不该向苏郁提这个计策,又不是没别的法子,怎么遇到苏郁之后,挨打的总是自己。
第三鞭下来的时候,三条鞭痕将她单薄的里衣撕碎了,露出的肌肤皮开肉绽,慕椿没有躲,只是蜷着身子抵抗,她尽力地顺服刑具的拷打,以期不要对自己造成太重的伤害。金城见状,攥住她的衣领,将她拖着仰面伏在地上,慕椿看见外头飞到檐下的燕子,突然有些羡慕。第四鞭落在她的胸口,从左肩到右腹,撕裂出一条赤红的鞭痕。
痛……太痛了……若非她喊不出,此刻兴许早就已经求饶了。她在痛苦之中忍不住用余光去看苏郁,心想这回苏郁一定解气了吧,她那么恨自己,何不将计就计……
然而,她竟看到,苏郁那淡漠的目光中,一抹隐隐的忧痛颜色。
慕椿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觉得,她还可以忍一忍……第五鞭落在腰侧时,她整个人如同濒死的鱼一般,痛苦地翻倒,然后再也动不了。
“金城——”银伶突然开了口,“你要打死她吗?”
金城收了鞭子,闪躲着主座上苏郁审视的目光。后者缓缓走了下来,走到堂前,俯身在慕椿身旁,顺着她腰侧的伤口摸去,如同凌虐一般。随后一只手抓住她的下颌,另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侧,冷声问:“怎么?还不开口吗?”
慕椿的目光虚弱而无力,但她忽然感觉后腰处一股泉流似的感觉在体内游走……她记得那个人说过,真正的武学高手内功深厚,能够用内力助人推动气血,只是她怎么舍得。
算了,自己为她挨了这样一通好打,要她点内力疗伤怎么了。
“我倒真想这样打死你。”苏郁怕她受不住自己的内功,不得不停下手,缓缓在她汗湿的如同脂玉般的脸颊上游走,“可惜……我还有等你的话呢。”
苏郁将人放下,吩咐道:“银伶,把她关到驿馆后院的柴房里去,任何人不准接近。待明日我到何地上巡视回来,再接着审。”
银伶默然上前,本想托着慕椿出去,可一看她浑身皮开肉绽,几乎就要昏过去,只得将人扶起来,命两个暗卫将她架去关押之所。
苏郁凝视再地上残留的血痕,忽然想到方才,慕椿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是在向自己求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