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话间,一团黑忽忽的物事忽然间扔进了车窗。
冯圣法和张柏亭都是黄埔军校生,多年的军旅生涯培养出了他们敏捷的反应,不等飞进窗的那团物事落地,两人便左右闪开,冯圣法在掏出手枪的同时,更飞起一脚将那可疑物品踢向了无人的过道。
“噗。”可疑物品撞上车门,然后摔落在地。
没有呲呲往外冒的青烟,也没有爆炸,两人急定睛看时,这哪是什么爆炸物,分明就是一只从美国进口的牛肉罐头。
冯圣法、张柏亭面面相觑。
这时候,窗外忽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车厢另一端,正在接受采访的孙元良忽然摆脱记者的纠缠,大步走到窗前,面带微笑对着窗外连连招手,摄影师也纷纷将照相机的镜头对准窗外猛拍,与此同时,大量的罐头、毛巾、香烟和饼干,雨点般从车窗外扔了进来。
冯圣法、张柏亭收起佩枪再次站到窗前,然后看到了毕生永难忘怀的一幕。
此时列车已经进入了上海西郊的南翔镇,正缓缓驶入真如火车站,成群结队的上海市民正跟着列车往前跑,还有更多的人从远处蜂拥而来。
人群中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有背着书包的孩子,有穿着西装的体面人,更多的则是穿着灰扑扑的土布工装的装卸工人,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所有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惊喜,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正的惊喜,回来了,国军回来了!
阔别整整五年后,国军终于杀回了上海!
国军回来了,受日本人欺压的屈辱日子终于要一去不复返了!
望着车厢内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国军将士,市民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工人们将自己舍不得用的新毛巾、舍不得抽的好香烟扔进了车厢,孩子们将藏在书包里舍不得吃的饼干扔进了车厢,几个商人更将整箱整箱的牛肉罐头拆开,统统扔进了车厢。
冯圣法左手举着毛巾,右手托着罐头,望着窗外群情振奋的市民,不禁潸然泪下,语含哽咽地说道:“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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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傍晚时分,徐十九才终于返回驻地。
操场一片寂静,西侧那排充做教室的平房内却是灯火通明,训练了一整天的团丁们正在教官的督促下习字,这是独立第十九大队的一大特色,所有团丁不仅要苦练军事技能,晚上熄灯就寝前还要强制性读书认字。
在各个教室转了一圈,徐十九便径直回了大队部,然而刚进门,徐十九便发现大队部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站起来敬礼的几个司务兵表情僵硬,平时早已经溜走的刀疤、独只手还有独眼龙竟然都在,而且连连冲他呶嘴。
“老刀,你们几个是怎么了?”徐十九满头雾水,道,“嘴巴抽筋?”
话音方落,里间办公室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吼:“徐十九,给我滚进来!”
“参谋长?”徐十九错愕不已,当下急步走进了里间,道,“你怎么来了?”
目送徐十九匆匆走进里间办公室,刀疤、独只手还有独眼龙齐齐哀叹一声,然后飞也似地逃离了大队部。
徐十九疾步走进办公室,只见淞沪警备司令部上校参谋长朱侠正怒容满面地坐在他的位置上,看到徐十九若无其事地走进来,朱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加上两人关系又极好,便瞪着徐十九骂道:“你小子真是不知好歹,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下午?”
“找我?”徐十九嬉笑道,“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找我干吗?”
“还贫?”朱侠指了指徐十九,接着骂道,“中山医院和大世界都找不着你,好不容易联络上88师师部,也说没见着你人,大伙还以为你让日本人给绑票了呢,急得杨司令都差点调动他的卫队去虹口跟日本人抢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