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绍顿了顿,跟了进去。
曾经他也曾不受控制地幻想过,终有一日他能披荆斩棘,通过所有考试走到殿试那一步。堂堂正正,以君子之姿一步一步走到当今陛下面前。
如今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了,却是以这种姿态。
莫绍走得很慢,慢道前面的李谭已经把他落下一大截,依旧努力踏稳每一步,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挺拔一点儿,而不是像个瘸子一样难看。
——尽管他已经是个瘸子了。
莫绍看着自己的伤腿摇头苦笑。
身后的赵修远却像是觉得被他妨碍了一般,皱着眉头,直接越过了他,追上前面的李谭,脸上的不耐烦也在转瞬之间变成谄媚的笑容。
他已经被皇宫的奢华宏大晃花了眼,因此心里不由得恨起孙家父女来,若是没他们的威逼利诱,以他自身实力,日后必定能威风无限的走进这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担惊受怕。
转念他又忍不住冒出些希冀来,希望自己若是能立功,陛下网开一面,能保住他的功名。
至于他在东厂手里遭受的屈辱······赵修远愤恨地咬住嘴唇,只要保住功名,他早晚能给自己报仇!
赵修远在心里一边暗骂孙家父女,一边打着自己的算盘。可惜他忘了,亲事是他自己答应的,功名也是他自己愿意顶替的,贪婪也是他自己生出来的。
“草民赵修远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修远声调扬的高高的,向舜德帝行了个极为夸张的跪拜礼,头也磕地闷声作响。
莫绍则是拖着伤腿,停在离他稍远的地方,略显费力的撩袍缓缓跪下,不卑不亢说道,“草民莫绍,拜见吾皇。”
云栈指着莫绍解释道,“陛下,这位就是微臣说的人证。”随后他又看向莫绍,“把你的冤屈说与陛下听吧。”
闻言,莫绍只觉得一直以来压抑在胸中的委屈和不甘,终于有了个发泄的缺口。他感激地冲云栈一点头,随即看向舜德帝,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
那些都是他穷其一生也忘不掉的记忆,带着他自己的冤屈,也带着其他遭遇不公学子的冤屈,如今终于有了能平凡的那一天!
越是这样的时候,莫绍反而愈加冷静了下来,他慢慢讲述着,每一个字都咬得极清。就算是说到腿被硬生生打断,为了躲避追兵藏在柴房里与蟑螂老鼠为伴这样的场景时,情绪都不曾有半刻失控。
只是他虽平静,听他讲述种种的舜德帝却不能平静。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大舜竟然出了一群这样的败类!”舜德帝气得脖颈之间青筋毕露,想摔点什么发泄一些,但桌上唯一一杯茶已经被他打翻在地,于是只能攥紧拳头,把桌面锤的“嘭嘭”作响。
李谭也是听得心惊不已,生怕舜德帝气坏了身子,连忙上前劝慰。
云栈在此时说道,“陛下,现下东厂已经查实此次舞弊案,冀州太守也牵扯其中,再加上账簿上的那些人,恐怕整个冀州下辖各地官员均牵涉其中,规模之大,难以想见,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舜德帝显然已经气得不行了,闻言都没犹豫就说道,“自然是按律法办!”
大舜律法,贪污受贿金额到达一定数额后,本人判当街扒皮抽骨,举族女眷充为官妓,男人流放三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