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双手举向天空,看它们像两只僵持已久的宿敌彼此对峙却在夜的苍凉无边里虚无的像一团空气,我忍不住发出一串冷笑:“我不信毁不了这肉身,毁了它,我便谁也不必是了!”
我猛地冲向前去纵身跃下。
血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开出了一大片妖冶的花。
久久的黑暗之后,灼目的光亮扑面而来。睁开眼,是满树的花开,与延绵不绝的绿波,清新的香味漫过鼻腔,引人沉醉。再没有纷飞的战火、残忍的厮杀,一切都那么的静谧、祥和。
如此活着,真好!
然而,我试着移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满身血污根本动弹不得,不久前城楼上的纵身一跃映入脑海,促使我瞬时清醒过来。莫非已入了极乐世界?
“你终于来见我一面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很久远以前的记忆,而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于何时何地何种情形之下听过。
我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来处,但见一红衣女子立于云杉树下,随风而动的衣袂、婀娜轻盈的身姿,是那么的熟悉。女子的面颜在红纱的掩映下若隐若现,我仍是看清了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荔菲绡!”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喊出了这个名字。
却见面前突然多出一位红衣女子,她自另一个方向盈盈而来。女子的妆容浓烈、妖冶,那眼神诡异、阴冷,任谁望上一眼也难免心惊肉跳。
“阮汐!”我再次喊出了一个名字。
阮汐点了点头,在一处空地上站住,那里瞬时开满了艳丽无双的花,无风而摇曳,奇异的芬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不死不灭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
同样的声音来自于阮汐。
我终于想起这声音曾在哪里听过。
“回音。”我喃喃自语。
荔菲绡又语:“真是可恶,我好不容易找来的肉身,你竟然要毁掉?你是我的奴隶,唯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
阮汐望向荔菲绡:“何必揪住她一人折磨?这世上生灵无数,你可寄身于其他的肉身。她求死,给她解脱便是。”
荔菲绡冷笑:“你以为今时的自己便是解脱?还不是继续做我的奴隶!”
阮汐回道:“至少我,不再有疼痛。”
两位红衣女子的距离如此遥远,她们隔着花海、隔着云亦然、隔着云杉树。
我好想大声地说:“我不是你的奴隶!”
然而那声音却哑于自己的喉腔,我拼尽力气竟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极尽抓狂,欲冲向荔菲绡讨一番公道。
却有两道红影扑面而来,嗖地一下消失不见。
一切虚幻也在瞬间消失不见,我再次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蚀骨的疼痛,冰冷的触感。
另有声音传入我的耳畔:“禀告苏将军,这里有位女子。”
我寻声辨认,映入眼帘的是一队兵马,他们正虎视眈眈地俯视着自己。
我的身下是一片冰冷的尸体,干涸的血迹将自己的衣衫沾染得一片斑驳。
我动了动身,发现自己的四肢皆僵硬不堪。
“带回北荠充奴!”一个骑着黑色马匹的男子远远地喊道。
“禀告苏将军,她受伤过重,怕是无法行走。”
“既是如此,那便供弟兄们享乐吧!”
“谢苏将军赏赐!”
随着士兵们一声欢呼,他们一拥而上,将我围在其中。
我听着那些淫秽的笑语,内心焦灼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