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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半天找不到,李耀祖嫌弃地说:“带那么多东西干吗。”他只背了那个黑书包。
李菜不理他,费很大劲找到,两个人一起进站。
高铁的环境很好,李菜和李耀祖坐的隔壁。李耀祖帮她放了包,李菜直接坐了靠窗的位置。车子开了,李菜发了个消息给妈妈,信号突然变得很差。
她从包里拿了早上煮的玉米出来。李菜递到李耀祖旁边,问他吃不吃,他不吭声,就只把脸别过去,借此表示拒绝。李菜自己吃,吃着吃着,一边用手机开提前缓存的肥皂剧。
李耀祖用很笨拙的方式去翻包,看起来不想被她发现,但就坐隔壁,怎么可能不注意到。他掏出一盒饼干,放到桌上,也不说话。
李菜没反应,他才开口:“吃。”
“你自己吃吧,”她说,“你又不吃玉米。还是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一听她这么说,李耀祖马上就说:“我吃。”
李菜从包里翻出另一根给他,自己也放下玉米,打开饼干,吃了一片。她在看饼干包装袋上的外语,全英文,看不懂。李耀祖说:“你睡会儿。”
“嗯?”她不解。
“起那么早,你睡一下。”
李菜问:“你紧张吗?”
李耀祖看都不看她,专心看她缓存的肥皂剧:“没话说可以不说。”
“怎么没话说?这就是我要说的啊。你紧不紧张?”坐在高铁上,背对着家的方向,李菜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边吃早上起来洗的苹果一边说,“我知道,肯定会有点。但都叫你过去了,机会还是很大的。”
李耀祖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三四个小时,到的时候是中午。大城市比乡下还要热,车站里和车站外的人都行色匆匆,目标明确,走得很快,一点都不停顿。李菜有点晕头转向,但还是跟着大流出了站。
李耀祖准备坐出租车,但排队的人很多,中午天气热,走到外面去也很受罪。李菜拉住他,给他看她提前查了的地铁路线。
地铁站很明亮,空调也很好,到处都是标准的普通话。今天放假,车厢里有很多打扮精致的年轻人。李菜偷偷看她们的美甲,指甲长长的,上面还镶了亮亮的水钻。那种指甲真漂亮,做了以后还能洗碗吗?能刷鞋子吗?
李菜移动目光,落到自己抓住扶手的手上。她的指甲很丑,光秃秃的,手指还起皮。
地铁到站,她留意去听站台。有人起身下车,李耀祖前面空了出来,却没有动的意思。后面有其他人想坐,他突然把包扔过去,回头说:“李菜。”
李菜挤过去坐下。两边都有人,她抱着自己的书包,尽量让自己缩起来。
俱乐部总部在的地方有点偏,地铁到站,地图App上还推荐坐一程巴士。但也不到一公里路,她和李耀祖都觉得没必要。
这边的城区在施工,电视里那样的高楼大厦很少,看来大城市也不是每个地方都繁华。
中午暴晒,能看到的地方基本不见人影。李菜拿发绳扎了个马尾,李耀祖穿着一件亮色的运动卫衣,整条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她被晒得头都抬不起来,怀疑自己会脱层皮。李耀祖喝了口水,喝完把杯子给李菜。李菜仰起头,往嘴巴里倒。好热,很热。他们爬了一条很陡的坡,李菜气喘吁吁,李耀祖也捏瘪了塑料水瓶。旁边有立标的名牌车直接开上去。
经过他们身边,车窗里倒映出他们的模样。稚嫩的脸,瘦小的身体,不可预知的未来。李菜和李耀祖一起。
他们在高处远眺,这一片到处都在施工。天空万里无云,居民楼像灌木丛一样矮。数不清的塔吊从城市里长出来,伸向天空,孤独又麻木地林立。这里是繁华的荒原,这里是荒芜的战场。
差不多过了吃午饭的时间,李耀祖和李菜到了COR俱乐部的总部。在门口发了消息,跟李耀祖联系过的教练不在,他要先请其他同事帮忙。保安人很好,让他们在里面坐了会儿,随便跟他们拉家常。
李耀祖不理人,李菜就把话全都揽过来,大大方方,脸上堆着笑,一点都不害羞,身上带着一股大人才有的油盐味。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运营,跟青训这边没什么工作交集,单纯就是刚好在办公室。她给他们刷了门禁卡,找前台办了个访客证,登记了一下,就让他们到一个房间等了。李耀祖打死都不会张嘴,李菜就不同了,她觉得打听打听很必要,而且她也敢这么做,就问:“等下是教练会来吗?”
“哦,他会来。但是训练是下午、晚上才开始,一般那个时候才上班。青训管理好像也会过来,他们之前说碰到了一个段位不达标,但还可以……啊,你是哪里人?可能就是你们吧?”
李菜和李耀祖就坐在一楼等。
最先过来的是一个看着不比他们大多少的年轻人,他就是青训营的负责人之一,一过来就提了李耀祖的游戏id:“哦哦,来了。‘杀虫人’是吧?”
李耀祖低声补齐:“‘杀虫人比尔’。”
“吃了饭吗?”
李耀祖不回答,李菜就抢着说了:“在外面吃过了。”
“走了很久吧?我们这边先要做一些测试——”
这边是办公区,布置就是普通公司办公室。这位负责人给他们找了台电脑,问了问旁边人配置,又测了一下网速。他们是熟人,闲聊着别人听不懂的话题。这里都是成年人,而且是这一行里的人。李菜和李耀祖只是两个乡下来的高中生而已。
李菜抿着嘴巴,握紧手机,回头去看李耀祖。他还是那张死了人也波澜不惊的脸,只盯着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