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桔偏头,眼泪再次滚落。
就在她心如死灰的时候,黑瘦男人忽然低声道:“有人来了!”
阿桔心中一跳,脑袋没有动,眼睛悄悄瞥向洞口,凝神倾听。
妇人不太相信,迟疑道:“不能吧,这个时候山里怎么会有人……”
黑瘦男人虽然被妇人训斥了好几次,此时却满脸沉重。他没说话,朝阿桔扬扬下巴,然后走到旁边一块儿半人多高的大石后,蹲了下去。
阿桔还没听到脚步声,见男人隐匿身形,手中拿着匕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妇人很快来到她身前,把她面朝山壁翻了过去改成侧躺,低声威胁:“你最好装睡,真引起来人怀疑,我先杀了你!”说着将手中匕首在阿桔面前晃了一下,匕首寒光凛冽,阿桔情不自禁往后躲。妇人对此很满意,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宽大的衫子遮在她身上,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只要阿桔不挣扎,就像是在睡觉一样。
妇人坐回火堆旁,继续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阿桔心跳如擂鼓,因为她也听见脚步声了,像是靴子踩在草地上,不轻不重。她盼着对方是来救她的,又为他担心,他只有一个人,这边不提那个黑瘦男人,就连妇人都好像会些功夫,两人手里还持有匕首,来人打得过他们吗?
情况未明之前,阿桔再心焦也不敢乱动,紧张地等着。
脚步声靠近山洞时顿了一下,似是有些犹豫,过了会儿才继续走了过来。
来人停在了洞口,没有说话。
阿桔很紧张,听妇人惊讶问道:“这位公子怎么这么晚还在山里?莫非跟婆子我一样,进山寻药来了?”
“我来找人,你可曾看见一个美貌姑娘?很美。”
阿桔瞪大了眼睛。
这个声音……
虽然她跟那人并没有说过多少话,但他的声音太冷,他曾在她耳边低低威胁,这人一定是他!
那一瞬间,阿桔忘了她与赵沉的恩怨,她只知道,赵沉是她认识的人,他是来找她的,她必须提醒他,只有这样她才有希望回家!
口不能言,阿桔猛地转过身,呜呜挣扎。遮住脸庞的衫子被她甩了下去,火光映照下,她看见赵沉一身灰袍立在洞口,他好像看了过来,阿桔看不清楚,因为确定真的是他后,眼泪夺眶而出。
“大姑娘,你可真不听话,以为有人来救你你就能脱身了?等婆子我先收拾他,回头再让你长点教训。”事情败露,妇人不惊不慌,慢悠悠站了起来,手中匕首一扬,直接朝赵沉扑了过去。
赵沉冷冷看着她,妇人靠近时,他长腿一扫便踢落妇人手中匕首。妇人大惊,自知不敌,撒腿就朝外跑。赵沉返身追上去,阿桔没看清他做了什么,只听妇人惨叫一声后直接朝前软了下去,再也没能起来。
赵沉杀人了?
阿桔心扑通扑通直跳,只是,或许是看不见妇人死状,她竟然没有害怕,甚至为他轻松解决了一个恶人而松了口气。
随着妇人的倒地,山洞里静了下来。赵沉探过妇人鼻息后,起身,不紧不慢走向阿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没有柔声安抚,只有冷声讽刺:“早知你这么好骗,我就该学他们,挑个好日子把你掳出来强要了,那样你只能嫁给我,是不是?”
阿桔听见他的话了,但此时此刻,她没有心思琢磨他是真这么打算的还是单纯的嘲讽。眼看石头后面的黑瘦男人慢慢偏转身子,手中匕首对准赵沉,随时准备扑击,而赵沉毫无所觉,阿桔又急又怕,不停朝赵沉右后侧扬下巴,口中呜呜出声。
赵沉皱眉看她:“你想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走到阿桔身前,半蹲下去,伸手去解她脸上缠着的布带。阿桔时刻盯着黑瘦男人,眼看他悄悄站了起来,阿桔大惊,扭头躲闪,提醒赵沉快躲开。可赵沉误会了,他扶住她下巴,紧紧地盯着她:“都这个时候了还不想让我碰,今晚要不是我,你知道你会有什么下场吗?你……”
一句话没说完,身后传来破风声,赵沉脸色一变,迅速起身闪躲,终究还是迟了一步。黑瘦男人的匕首从他右臂划过,鲜血飞溅,正好落在阿桔身上。阿桔魂飞魄散,几乎昏厥过去,双眼紧闭听两人缠斗,脸上有温热的液体缓缓流下。
那是赵沉的血。
脑海里有片刻空白。
阿桔知道,即便今晚赵沉救了她,他也绝不是一个好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最先找到了她,还为她受了伤,甚至万一他敌不过黑瘦男人,今晚命都将搭在这里……
正失神,前面又传来扑通一声,阿桔鼓起勇气睁开眼睛,就见赵沉背对自己站在黑瘦男人身前,而黑瘦男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阿桔看过去的时候,赵沉若有所觉,慢慢转了过来,脸色阴沉。阿桔本能垂眸,忽记起他的伤,不由看向他右手臂,衣袖破了长长一条口子,当时血都出来了,里面如何,可想而知。
可不管怎么样,他都没有死,她也不用再担心害怕,她可以回家了。
险里逃生,宛如失而复得,惊喜跟后怕一起化成泪水,阿桔低头,无声哭了起来。
赵沉没有管她,将两具“尸体”拖到山洞外面,“处理”又花了些时间,回来时阿桔还在哭,好在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失态了,是那种努力想忍偏偏忍不住的小声抽搭。
赵沉捂着手臂走向她,越来越近,阿桔悄悄抬眼,瞥见他一只手都红了,全是血。
那伤是因她受的,阿桔心生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