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卷地,屋檐上的冰棱有村把长,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五彩的光。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颜色,树木,房屋乃至远处的高山,都被笼罩在一片纯白下,不知是什么鸟群飞过,传来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小丫,你哥哥回来了吗?咱们该开饭了!”
一个四十多岁,满身补丁的大娘,站在门口叫唤一声,这声音在莫颜耳朵里,却格外亲切。
“张大娘,我哥马上就回来了,我去迎一迎!”
张大娘耳朵不太好使,最近正在吃着莫颜配的药,外头风大,所以莫颜特地加大声音,让张大娘听得清楚。
“小丫,大娘等着,你进去烤烤火吧,天冷着!”
张大娘头发上只插着一根朴素的木簪子,全身上下素淡,没有一点值钱的首饰,可见日子过的并不富裕。
莫颜挥挥手,让张大娘回去,她快速地跑出了院门,来到山脚下,等候万俟玉翎归来。
那天,二人纷纷坠崖,莫颜已经失去了意识,等她醒来,已经到了十几天之后。
当时,她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万俟玉翎冷峻的眉眼,莫颜想,能在地府与他相遇,真好。
还不等二人诉衷情,张大娘便大嗓门的进门,见到莫颜醒来,异常欣喜,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莫颜才反应过来,她并没有死。
也合该二人运气好,在半山腰处,有一个覆盖着白雪的山洞,二人纷纷落在山洞口,万俟玉翎有意识,见飞落下来的影子,心中又是担忧,又是惊喜,把昏迷的莫颜抱到山洞中。
过了一天一夜,上面才没有动静,并非他不现身,而是这种情况,只有真切地消失一段时间,才能抓到幕后的真凶,引得万俟家暗卫现身。
万俟玉翎用身体给莫颜取暖,过了两天之后,这才艰难地背着莫颜从山洞下来,石壁陡峭,二人不只一次滚下山崖,万俟玉翎紧紧地抱住她,用身体护住莫颜,一直到山脚下,他的后背已经被尖锐的石头划破了无数条口子。
离群山不远,有一个宁静的小村落,万俟玉翎体力不支,正好昏倒在张大娘家门前。
冬日里,小村落的人根本不出门,关门闭户,相互也没有什么交流,说来也巧,那日张伯用打来的野兔子到镇上换粮食,正好捡到差点成为雪人的二人。
万俟玉翎休养几天,恢复能力惊人,而莫颜不同,身上几处擦伤已经止血,却迟迟不见醒来。
如此,万俟玉翎真是惊慌失措,全然没有平日的冰冷,不顾张伯夫妻的阻挠,背着莫颜步行一天一夜到镇上看郎中,得知一切都正常,这才松一口气,可莫颜没醒过来,他心还是悬着。
从洞口处出来,万俟玉翎戴好面具,可莫颜那张丑脸面具却不见踪影,他猜想,这个喜欢臭美的丫头一定把面具扔在马车上,而她贴身携带着祝神医送出的美人面具。
莫颜还小,梳着未出阁少女的发髻,于是,二人以兄妹相称,平日换洗擦身,都是张大娘帮忙。
莫颜从回忆中闪神,她搓了搓手,披着身上破旧的袄子,上面补丁摞着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布料,她的袄裙已经破旧多处,染上血迹,根本不能再穿。
张大娘的身量和她差不多,衣衫虽然破旧,却浆洗得很干净,有皂角的清香味道。
村落四面环山,听说这里的人家都是当年为了躲避战乱,跑到村中生活,久而久之,祖辈们对这个平静安逸的小村落很有感情,慢慢在此生根发芽。
村落里男多女少,家家的汉子们都有打猎的手艺,在入冬之前到山上打猎,把肉冻上过年加菜,多余的就送到镇上换银钱或者粮食。
村子隐秘,相对而言,到镇上的路也很难走,村人出行一趟不容易,这里不能用牛车马车等物,翻山越岭,全靠人力。
远远地,从山上走下一个青色的影子,莫颜快速地跑到缓坡上,从袖兜里掏出一块方帕,踮着脚尖,用手擦着万俟玉翎额角不存在的汗水。
“天这么冷,怎么出来乱跑了!”
万俟玉翎口气虽然冷,可眼中是柔和的,表露了从未有的情绪,如此淋漓尽致。
莫颜吐了吐舌头,嫣然一笑,眼睛眯成月牙,拉着他的手臂撒娇,“还说呢,你伤还没好利索,怎么又进山了!”
万俟玉翎收获很大,有几只山鸡和兔子,在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头狍子,莫颜在京都吃过几次狍子肉,很香。
“无妨,马上过年了。”
二人并肩站定,望着西北的方向,这次到镇上,万俟玉翎用很隐晦的手段联系了李德和墨冰,李德部署接下来的任务,而墨冰会通知莫家人,莫家人的演技有目共睹,应该不会暴露。
“我知道,你是怕我爹娘担心。”
今年过年,身边没有爹娘和家人,只能窝在一个闭塞的村落,可是莫颜并不失望,因为她身边有他在,是那么的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