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二十,正是永平侯府众人被斩首的日子,因昨夜突发变故,早朝上皇上大怒,推迟日期,并且在命御林军戒严,关闭京都正门,禁止出入。
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人人挎着小篮子,里面准备烂菜叶,臭鸡蛋,等候砸夏家众人。
难怪一场战争打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平息,南边小国和北地的蛮子还敢卷土重来,原来是内部出现这么个蛀虫。
背叛大越,通敌叛国为敌军送消息,不知道给大越将士带来多大的损失,满门抄斩都是轻的。
有心人士挖出夏家这么多年胡作非为的证据,夏若雪成亲前失贞的隐秘也被人晾晒到光天化日之下,再加上夏明轩虐杀女子的罪名,百姓们对夏家的观感非常差。
民间甚至有一种言论盛行,姓夏的没好人!很多无辜的百姓躺着中枪,恨透了永平侯府。
夏明轩刚出破庙就后悔了,为了扮演乞丐逼真,他求蛮族人帮他把膝盖上的骨头扭动位置,造成瘸子的假象,果然,百姓们,通缉的捕快和御林军只关注正常人,他机智地躲过无数次追捕。
只有对自己下手狠才能逃脱,夏明轩一瘸一拐地走到街道上,耳朵听着百姓们议论的小道消息。
烈日炎炎,火热而刺眼,在阳光照射不到狭窄的小巷子里,有一条冒着绿光的臭水沟,充斥着酸腐的气息。
这里是京都城北,距离斩首地的菜市口很近,是京都最贫穷的一块地方。
在这,夏明轩有个小院子,是他手下到各地去掳女子留下的中转站,没人知道,因那个手下已经被他灭口了。
沿途百姓们都在议论,有一伙儿黑衣人声东击西,半夜闯进天牢,杀死永平侯和夫人,皇上震怒,正在京都掘地三尺的抓人。
“还用说,肯定是蛮族干的,怕永平侯临时反水,杀人灭口呗!”
城北的百姓们贫穷,一天不上工意味着饿肚子,几个汉子正在一处院子里做活儿,旁边散落着木屑。
“蛮族真狠,大越的天牢都能进去,怕是官员里还有像永平侯那样的眼线。”
一个汉子用脖子上的布巾擦擦汗,发表言论,其余人都频频点头,认为很有道理,并且表示永平侯府满门抄斩之时,他们就是豁出去一天不吃饭,也要去围观叫好。
永平侯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冤枉吗?那些死契奴才,命都是主家的,只是被牵连,跟着倒霉。
夏明轩从裤兜里摸出钥匙,打开院门,一瘸一拐地挪动进去。
城北的住户不固定,几乎都是外来户,碰见个生人习以为常,几个壮汉不过是抬抬眼皮,看了夏明轩一眼,又继续自己的活计。
小院残破,房屋破败,上面还有裂缝,房顶换的新瓦片,裂缝也被人用泥重新抹过。
夏明轩从角落找到一个大水缸,舀了一碗水,咕咚咚地灌入肚腹,他忽然想起来,过年前后,京都雪灾,城北房屋受损严重,瓦片应该是那时候,官府出钱出力帮百姓们置换的。
此院子对于胡同里来说不小,有三间正房,还有西厢房并排一溜儿的库房,里面堆积很多柴禾。
正房内什么都有,床榻,桌椅板凳,箱笼衣柜等,还有几床新棉被。
箱笼里满满登登的衣衫,都是手下曾经留下来的,夏明轩不能继续扮演乞丐,他怕蛮族找上门。
草草地烧了一大锅开水,洗漱后发现水里的颜色都黑了。
夏明轩紧皱双眉,为逃避追捕,一直睡在破庙的稻草上,乞丐的行头还是偷的,凄惨至极。
院内有一口井,夏明轩压出水来,又烧了两锅,前前后后洗漱三次,脱了一层皮,才觉得干净了。
人皮面具摘下,换下另一张中年汉子模样的,对着铜镜照了几次,见没有破绽后,才放心下来。
内室有一段时间无人住,桌椅板凳上飘着一层浮土,夏明轩只得亲自打水擦洗,动作笨拙。
从出生开始,就被请旨册封永平侯府世子,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身边从不缺小厮和丫鬟,哪里轮到他干粗活儿。
爹娘已死,剩下的人无关紧要,救出来也无法带着他们离开京都,不如早点死,也算减少他身上的负担。
想起自己那个庶子,夏明轩没有一点悲伤,他开始做爹后,也欣喜过一段日子。
面对众人的嘲讽,亲事告吹,一切都不顺利,他开始改变心态,认为一切都是因有庶子后引发的连锁反应。
慢慢地,他对庶子带着恨意,几次想下手除去,可虎毒不食子,在这方面上,夏明轩很纠结。
如今想来,正是这样的妇人之仁害了他,庶子早点死,他能说上一门好亲,就不会在侯府遭难的时候孤立无援。
至于表妹莫颜,只要费点心思,早晚有得到手的那一天。
贫民区的院落挨着很近,夏明轩在内室里能清晰地听到隔壁院子的说话声,几个妇人说着家长里短,顺便讨论在街上的见闻。
“皇上为啥发火?听说永平侯被判处斩首,不过是早死和晚死的问题。”
“你懂啥,蛮族的手伸的那么长,咱们大越的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