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喘不上来,叶宝葭惊怒交加,背过气去。
身体好像被抛上了云端,被软绵绵的云絮裹挟着,又软又暖。
有人一直在低唤着她的名字,有时候是叶宝葭,有时候又是谢三郎,她不知道是谁,只觉得那声音宽厚温柔,让人放心地将自己交托。
中间她迷迷糊糊醒过来一次,被灌入了几勺药剂,很苦,苦得她皱起了眉头;随后口中又被塞入了蜜饯,很甜,甜得她又重新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阳光从半敞的窗棂中照了进来,整间屋子里亮堂堂的。
身上迷香的后劲已经消除了,没有了半点不适。
她半撑起身子,朝着四下打量了片刻,只见屋中装饰华丽,床架子上雕着龙凤呈祥的花样,薄薄的锦被绵软,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一派富贵模样。
门“吱呀”一声开了,两名女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都是差不多二八年华,一个衣饰华美、容貌俏丽,一个则做婢女打扮,跟在后面。
见她起了身,两人连忙紧走了几步,婢女将她扶了起来,而那姑娘则坐在床边关切地问道:“夫人这是醒了?我去叫大夫过来。”
“这是哪里?”叶宝葭有些疑惑地问。
“这是福康王府,”那婢女笑着道,“我是刺史府里派过来伺候夫人的,那是我家姑娘,名叫丁柔。”
丁柔亲热地拉住了她的手:“姐姐就叫我小柔吧,四公子怕你一个人寂寞,让我来陪你说说话。”
叶宝葭心里焦灼,却也不得不寒暄了两句,又忍不住问:“四公子人呢?”
“他刚刚有事离开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休息,”丁柔浅笑着道,“我这便叫大夫过来替夫人复诊。”
身上残留的迷香已经消除殆尽了,大夫开了个安神补身的方子,叮嘱她好好休息。
丁柔一直陪着她,这姑娘倒也健谈,从几年前一触即发的两国大战说起,一直聊到周边少民和当地的一些趣闻。这些事情其实叶宝葭当年都了若指掌,可为了不扫人家的兴,只好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洗耳恭听。
期间她去园子外转了一圈,想瞧瞧有没有熟识的人,替她向卫简怀带个话,她有好多话想和卫简怀说。
园子外守着十数个大内侍卫,全是不认识的,从前熟悉的面孔一个都没有,一见她出来,为首的客客气气地朝她躬身行礼:“夫人请回,四公子说了,夫人就在这院子里活动活动就好,夫人要是有个万一,我们这些人人头都要落地,还请夫人多多关照。”
叶宝葭恼了:“他这是要囚禁我不成?”
为首的侍卫怔了一下:“这……四公子心中如何想的,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四公子为了追赶夫人几乎披星戴月,几天几夜都没有合眼,如今找到了夫人,会有些许患得患失,也是正常。”
叶宝葭怔了怔,一丝酸涩从心头泛起。
“杜冯呢?”她深吸了一口气。
“杜大人奉四公子命却办事了。”那人恭谨地道。
“你叫什么?”
“属下姓郑名炎。”
“那便劳烦郑大人通禀四公子一声,就说我想见他。”
“四公子有令,我不得离开此地半步。”
叶宝葭站在原地,哭笑不得。
一整天叶宝葭都无所事事,眼看着用罢午膳,卫简怀还人影皆无,她不免有些泄气,那丁柔还尤其热情,拉着她喝茶下棋,叶宝葭没什么心思,第一局棋胡乱下了几下便输了,丁柔很是开心,抿着唇矜持地笑了笑:“姐姐其实也不必沮丧,我的棋艺习自西南名士追鹤山人,在这南安郡中也鲜有敌手。”
叶宝葭瞟了她一眼,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中终于起了一丝兴味:“丁姑娘果然厉害,且让我再品味一盘。”
第二盘叶宝葭执白,一路巧设陷阱,杀得丁柔毫无还手之力,在中盘就让丁柔弃子投降。
丁柔的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的,定定地看着棋盘,仿佛还没从这场大败中回过神来。
叶宝葭有些后悔,她这两世为人,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呢?更何况人家只不过是奉命作陪,她这样可真是有点不识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