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莎揭了莹莹老底,她整张脸都气得惨白,抓起皮包抡向卢莎的脸,在即将落下时被一旁的服务生截住,卢莎还没说什么,其他女孩已经蠢蠢欲动要过来打群架,我拉着莹莹快步离开餐厅,她们追出来几步,又被卢莎叫回去。
莹莹站在屋檐下气红了眼睛,揪掉耳环扔在地上狠狠踩烂,“卢莎当初就欺负咱俩没背景,后来你跟着五爷她不敢说三道四,憋都快憋死了,现在可算给她逮着机会嚼舌根,看把她猖狂的!”
我倒不在乎别人说什么,我就怕莹莹难受,那件事给她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她听不得别人提起,我指着对面大排档问她要不要凑合吃点,她看了眼时间告诉我来不及了,我赶紧打了辆出租送她去酒吧上班,她干活的酒吧距离春熙街很近,只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穿过去就是。
春熙街这几个月翻修,两侧的香樟树不见了,只剩下几棵硕大的梧桐,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填补的坑坑洼洼。
我站在这条街道尽头,整座城市最高的大厦底下,仰面一层层数着,最终视线定格在酒店的五楼。
那里有一扇窗口,现在是关闭的,窗纱合拢,遮住了一块块崭新的砖瓦。
里头的住客换了陌生面孔,这么久它的痕迹早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但它曾经发生过这座城市里最惊心动魄醉生梦死的情事。
糜烂的,淫乱的,荒诞的。
在一个美好的黄昏,经历了漫长疯狂的一夜。
此后也有几个相同的夜晚,可都不是在这里的味道。
颠沛流离的,惊天动地的,近乎猖獗又藐视死亡的欢爱。
在五爷被关押、庄园被查封后,他一直没有找我,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应该知道我无处可去,在这座城市里,我无家可归。我唯一的亲人只有温姐,可我漫长的一辈子,怎么能一直寄人篱下。
温姐说五爷是最好的一条路,在没有遇到严汝筠之前,在我眼里也是。
可遇到他之后,我粉碎了这条路。
我亲手毁掉了我拥有的一切,毫不犹豫,无怨无悔,只为了让他看到我的虔诚。
当现在我站在十字路口,看着这样庞大的城市,我发现我真的无路可走。五爷垮台其实可以避免,我是这桩阴谋里熟知一切的人,是我隐瞒了如此惊天动地的圈套,为了我眼中珍贵而别人眼中也许荒谬的爱情。
我得到了什么。
这里的每一丝空气似乎都在嘲讽我,嘲讽我的飞蛾扑火。
我浑浑噩噩像得了失心疯,沿着这条长街一直走回我曾经居住的屋子,是在一间洋房的阁楼,这里能看到东莞最明亮的星辰。
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悄无声息爬上楼梯,窗柩被风吹开,层层叠叠的缝隙里一抹很淡的月光。
月色斜斜射入进来,笼罩住我苍白削瘦的身体。
我脚趾动了动,说不上是冷还是饿。
这里的每一处都落满了灰尘,桌角半杯水浮着深深浅浅的沙土,我甚至不敢去碰一下,墙角悬挂着一面硕大的蜘蛛网,模糊沧桑的镜子里有我茫然无助的脸。
我仰起头看着窗子,心口越来越沉,仿佛沉入了无边无际的深海。
满目疮痍支离破碎。
我现在的面容,我的生活,我的岁月,都是如此。
我找不到能吃的东西,甚至找不到一口热水。
没有了锦衣玉食,没有了呼来喝去的佣人,更没有那样金碧辉煌的房子和供我无尽无休挥霍的钱财。
我最想要的男人和爱情,这里也没有。
我无比颓废坐在床上抱住膝盖,一动不动愣神。
我不知道自己愣了多久,门外楼梯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起先没有留意,只以为是风吹动了窗纱,底下的流苏穗儿拂动起来撞击到地面发出的声音,后来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在我房门外停下,我清晰看到锁在转动,发出嘎吱的脆响,我猛然间清醒过来,整个人都陷入恐慌。
秦彪的余党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被一网打尽,东莞现在一定还有他的忠贞死士残留,一旦这些人找到我,很大可能是来报复寻仇。
我眼睛眨也不眨死盯着门锁,只还差一点就要推开这扇门,我伸手拿起扔在墙角生锈的剪刀,对准那扇门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