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应变神速,松树折断一刻,纵身跳回山道。兰追凭虚御风,本已升到半空,忽见掉落那人跟着断树笔直下坠,倘若不救,必定摔死。
兰追伞柄一转,身形下沉,仿佛流星赶月,一把拽住那人,“风魔伞”癫狂旋转,带起一股升力。两人降落势头登时一缓,那人呵呵大笑,伸出双手,铁钩似的抓住岩石,兰追左手撑伞,右手也扣住山崖,一时气红了脸,冲着那人喝道:“苏乘光,闹什么鬼?”
“哎呀呀……”老赌鬼一脸无辜,“我来帮你呀!”
“撒谎!”兰追收起白伞,给他脑门一记,“你故意砸断松树,叫我无处立足,白白地输给乐之扬。”
“屁可以乱放,话不可乱说。”苏乘光慢条斯理地道,“我可是一心一意地帮你,不领情就罢了,何苦冤枉好人。”
“好个屁!”兰追咬牙切齿,“我就不该救你,摔死你活该!”
“哈!”苏乘光笑道,“我就知道你能抓住我。”
“哼!”兰追脸色一沉,“万一失手呢?”
“别忘了我可是赌鬼!”苏乘光摇头晃脑,洋洋得意,“别的不说,赌命可是我的本行。”
兰追一时气结,若比脸皮之厚,十个兰追也不是苏乘光的对手,两人相处,吃亏的总是兰追,今日情形也不例外。兰追恨得牙痒,可也奈何不得这位同门。
乐之扬见二人身在险中,不忘斗嘴,心中暗暗好笑,扬声问道:“二位部主,可要援手么?”
“不用!”苏乘光不等兰追开口,抢先说道,“你要当心,万老大和地母可没我们好说话!”
“你就是你!”兰追怒道,“别把我牵扯进来!”
苏乘光哈哈大笑,乐之扬也不觉莞尔,转身上山,走了一程,忽道:“水姑娘,苏先生、兰先生都是当世俊杰,与你年貌相当,你对他们没有一点儿意思?”
水怜影应声诧异,看了他一眼,失笑道:“好小子,你要当红娘、做媒人?”
“哪儿话!”乐之扬面皮一热,“一时想到,随口问问!”
水怜影看了看天,眼中闪过一丝悲苦,冷冷说道:“当年在**,我已看够了男人的丑态。无论何种男人,我都打心眼儿里厌恶,今生今世,我不会嫁人。”
乐之扬呆呆望着她,心里一阵难过,他对水怜影心思矛盾,既憎恨,又关切,既厌恶,又怜悯,倘若真是姐弟,他也希望水怜影历经劫难,能够有所归依。可是水怜影心中疮疤难愈,身为兄弟也是无可奈何。
水怜影老于世故,看出他心中所想,微微冷笑,一掠身,抢到乐之扬前方,使出轻功,履冰踏雪,一溜烟直上峰顶。
峰顶方圆数丈,积雪盈尺,狂风怒号,直如千军万马践踏而过。隐约可见一间石屋,孤零零矗在那儿,屋顶悬着三部风车,迎着风雪转个不停。
水怜影一手按腰,扬声高叫:“梁城主,乐之扬求见。”
对面略一沉寂,忽听有人冷哼一声,说道:“水怜影,你好大的胆子!”
人影晃动,万绳、秋涛出现前方,天部之主脸色阴沉,眉间大有怒气,秋涛怀抱那只叫做“北落师门”的白猫,也是抿着嘴唇,愁眉不展,苦笑道:“乐公子,城主有令,不见外人!”
乐之扬微感踌躇,水怜影抢先说道:“乐公子不算外人,他算城主的半个徒弟。”
“胡说!”万绳喝道,“城主之徒,不过八部之主,哪儿来的半个?”
“水姑娘说得没错。”乐之扬笑道:“古人一字为师,城主对我的指点又何止一字?小可私心里视他如师,城主如何看我,小可并不在意。”他语气冲淡平和,可是字字句句,压住风雪怒吼,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
万绳紧皱眉头,回头看向石屋,过了半晌,说道:“城主无意见你,乐公子,你请回吧!”
乐之扬看这情形,心知梁思禽就在石屋,可他不愿接见,强行闯入似又不妥。忽听水怜影说道:“城主没说见,也没说不见。”
万绳脸上腾起一股青气,含怒未发,秋涛抢先说道:“怜影,不可对万部主无礼。”
“无礼?”水怜影冷冷说道,“到底是万部主的面子要紧,还是城主的生死要紧?万部主一再阻拦,莫非是盼着城主归西,你好接替大位。”
“你……”水怜影句句带刺,激得万绳心浮气躁,咬着牙向秋涛冷笑,“好啊,秋涛,你教得好徒弟。”
“师兄见谅……”秋涛话没说完,万绳把袖一拂,厉声道:“你不管教,万某只好代劳。”随他拂袖,虚空中传来尖锐细响,嗤嗤嗤数缕细丝挺直如铁、刺破寒风,直奔水怜影飞去。
蚕丝本细,来势又急,藏身风雪,全无征兆。水怜影发现之时,蚕丝已经缠上手足四肢,万绳运劲一提,女子登时腾空而起,仿若牵线木偶,扯手扯脚,怪模怪样。
万绳五指一勾,水怜影身不由主地向他飞去。乐之扬皱了皱眉,上前一步,信手一抓,捉住水怜影的足踝,内劲如洪流涌入,所系蚕丝齐齐振动,万绳虎口一热,手臂真气乱蹿,来不及转念,嗤嗤连声,蚕丝纷纷断绝。乐之扬一挥手,水怜影得了自由,翻身落下,双手按地,锐叫一声:“起!”
她翻身之际,显露高明轻功,天、地二主无不惊讶,秋涛脱口叫道:“怜影,你的武功……”话没说完,忽听万绳一声惨哼,转眼望去,不禁骇然。